她是吗？
可她明明是确定自己完全放下了江屿雾，才答应梁周的告白。
多年前的少女情怀早随着陈建生死亡产生的巨大鸿沟而远去。
回到十八岁的那天，陈若唯痊愈出院，暂时住在酒店，梁周因为负伤被梁属河叫回家耳提面命。
江屿雾不知道何时知晓陈若唯的住址，陈若唯去楼下买了饭上楼，就见江屿雾站在房间门口，面容隐在淡淡的青雾中，看不清情绪。
江屿雾说：“我不希望你瞒着我。”
他又是什么时候愿意对陈若唯多看一眼的呢？
肯定不是第一面，初次见面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抬。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梁周不就看上了人家的脸蛋？
山上，他听到她天真到近乎愚蠢的问题，才逐渐对这个毫无存在感的自卑女孩有了丁点记忆。
那也是江屿雾第一次知道，原来真的有人会对残忍的亲情抱有不该有的幻想。
就比如这个可怜的女孩——他多聪明，一眼就看出陈若唯隐藏在清高表面后，如惊弓之鸟的彷徨和无措。
面对梁周穷追不舍的示爱，稚嫩的女孩不舍得拒绝，却也是真的不喜欢。
只因，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坚定选择。
痛恨自己的游移不定，也贪恋那短暂的美好。
江屿雾不知道她是从何时盯上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起，会在人群中精准地定位到她，晚上睡觉会梦到她，醒来不太对劲。
江屿雾泰然自若，丝毫不觉得愧对梁周，两情相悦的事情，顺水推舟罢了。
被她温温软软的唇强硬地吻过之后，江屿雾平生首次体会到被电流击中的滋味，又麻又痒，觉得不够。
他江屿雾想得到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陈若唯关上门，两人的视线在不经意间撞在一起，陈若唯轻颤眼睫，移开视线。
“我己经明确地拒绝了他，但是……”
但是事情在梁周不顾一切带她离开家的时候发生了转折。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坦白。”
确实很难，江屿雾静静听着。
陈若唯不愿卖惨，粗略讲后，江屿雾并无情绪起伏。
只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问：“想永远摆脱他吗？”
如果提前知道摆脱陈建生的方式会如此惨烈，甚至于影响到其他人的命运，陈若唯一定会说“不”。
可惜当时的她不了解江屿雾狠厉冷血的本性，她喜欢他，除了天性的吸引力，还有一丝不甘心的意味。
她那双空洞永远平静的双眸重新燃起星光：“你有好办法吗？”
“你信我，就有。”
江屿雾主动吻了她，将她压在床上，床垫一寸寸陷入，她青涩地回吻。
侥幸地想着友情、亲情，都会在莫名信任的江屿雾手里缓缓变好。
梁周会理解她的，他那么善良的人，即便她把话摊开了讲。
就当她欠他的吧，总之以后她会和江屿雾在一起，梁周也会找到自己的真爱。
窗纱轻轻摇曳，吹不散满室的旖旎。
彼时的陈若唯不懂，将自己的命运交在别人手中本身就是一种冒险，比风投更加危险的博弈。
陈若唯在江屿雾的陪同重新回到家，她的很多证件都落在家里，上大学要用到的。
家里没人，就在陈若唯收拾自己的身份证衣物等东西的时候，江屿雾也在若有所思环视她的家。
显然，上次送陈若唯回家的时候，她撒谎了。
她让江屿雾把车停在距离这里有两公里远的一个小区——因为她不想让他知道她住在这里。
残破的、下等的家。
江屿雾甚至可以想象，陈若唯在他离开后，独自步行两公里走回家的孑然一人的背影。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网上那句很流行的“我不需要很多很多钱，我需要很多很多爱。”在他看来无比讽刺，有没有可能，这个世界上的多的是没有钱更没有爱的人。
证件都装进书包，陈若唯身后忽而搂上来一具冰冰凉凉的躯体，沉默的脑袋埋在她羸弱的肩胛，蹭着，缓慢地蹭着。
低哑诡异的男声在她耳边轻声。
“我们在这里做，好不好？”
欲望当做反击的利器，偏要在痛击她灵魂的炼狱里上演灵与肉的烂俗戏码，破碎的心灵互相依靠，那张睡了很多年的狭小沙发上陈若唯得到了她的第一次。
她黑黝黝的瞳盯着他看了许久，鬼使神差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无所不能的江少爷也有找不到地方的时候，原本很紧张的陈若唯忽然掩唇笑，抬手抚去他的额前细密的汗珠。
“你现在很可爱。”
江屿雾冷酷地横了她一眼，唇角却忍不住往天上翘。
最后，江屿雾硬生生停住，给她留了余地。
“确定吗？”
白皙的手指搂住他的脑袋，义无反顾地吻上去。咔哒一声，主动扒了他的裤子。
江屿雾咬紧牙关，女孩染了盈盈水光的眸，几乎将他溺毙其中。
乌云不止，疾风骤雨。
陈若唯无数次后悔自己的决定，从各方面来看，她的点头答应都是极蠢的决定。
他们表明心意不过几天，连关系都没有确定下来。
退一万步讲，去哪里不行，为什么非要在家里？
后来陈若唯每每自虐般回想今日，都把原因归咎到自己身上。她不怨江屿雾提出，只怨自己太缺爱，太太缺爱了。
江屿雾稍微释放出一点心疼的信号，她立马缴械投降。
体内的讨好型人格不停作祟，说不出拒绝的话，不想在他脸上看到失望。
更想拉他落下神坛，与她在肮脏中共舞。
江屿雾是真的无所谓，哪怕是被江先生亲眼目睹，他也完全无所谓，就是随心所欲。
但陈若唯判断错误，以为自己是跟他一样的人——并不是。
不知过了多久，等一切结束时——陈建生，命运般地回来了。
即便两人穿着整齐，但江屿雾这个陌生的男面孔依旧使得陈建生看陈若唯的目光夹杂了难以言喻的嫌恶。
江屿雾没有梁周那样的好素质，见到人也不问好，手撑着膝盖在沙发上懒洋洋抽烟。
浑然天成的尊贵，信手拈来的压迫感。
所以陈建生避其锋芒，指名道姓地骂陈若唯：“你把这个家当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淫窝啊？还要带多少个男人回来？小小年纪怎么学的这么下贱？！”
回来的只有陈建生一个人，他脱了外套只着一件短袖，陈若唯强作镇定。
“我马上就走，没拿你一分钱，那两千块我也不要了……”
话说一半，陈建生怒气冲冲猝不及防狠狠踹她一脚，蹲在地上抱着书包的陈若唯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陈若唯没有看到江屿雾是什么时候出手的，但回过头来，陈建生瞪着眼睛首挺挺地倒在地上。
咚的一声，地板震了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