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味在小偏房的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白天厉枭那双能把人看穿的眼睛。
“这家伙,白天用眼神X光扫描我,晚上不会还想搞什么‘托梦业务’吧?”
她越想越心烦,索性披衣起身,准备去厨房倒杯水,顺便看看给某人明天吊命的药膳是不是需要添点柴火。
刚走到主卧门口,一阵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低呜咽,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几个字眼,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温知味心头一跳,脚步顿住。
“……不……我的……方舟……”
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这大半夜的,他又在作什么妖?”温知味嘀咕着,迟疑片刻,还是轻轻推开了房门。
月光如水,透过窗棂,照在床榻上。
厉枭蜷缩在床上,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牙关紧咬,身体因为剧烈的痛楚而不停地微微颤抖。
他双目紧闭,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
“喂,厉枭?”温知味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压得很低,“你……没事吧?”
床上的人像是被她的声音惊扰,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更清晰的痛哼。
“……沈亦舟……你……为什么……”
他含糊不清地呓语着,声音沙哑,带着刻骨的恨意。
温知味心头一震。
又是这个名字!
她壮着胆子走近几步:“厉枭?你醒醒!是不是做噩梦了?”
厉枭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猛地睁开!
那双眼睛里,不再是白日里的深沉探究,而是布满了血丝,充满了疯狂的杀意和……一种让她心悸的茫然。
“滚……滚开!”他嘶吼道,声音却虚弱无力。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为牵动了伤口,痛得倒抽一口冷气,又重重摔回床上。
“你别乱动!”温知味见状,也顾不上害怕了,几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你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还是发烧了?”
她的手触碰到他的额头,滚烫一片!
“果然又烧起来了!”温知味蹙眉,“你这家伙,身体是纸糊的吗?说反复就反复!”
厉枭似乎被她清亮的声音唤回了一丝神智,眼中的疯狂稍稍褪去,但依旧充满了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水……”他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吐出一个字。
“水?好,你等着,我去给你倒!”
温知味赶紧转身去桌边倒水,心里却在嘀咕:“使唤起人来倒是顺口得很!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在梦里喊打喊杀,跟要吃人似的!”
她端着水杯回来,小心地扶起厉枭的头,将水杯凑到他唇边。
“慢点喝,别呛着。”
厉枭像是渴了很久,贪婪地吞咽着,几口便将一杯水喝了个精光。
水滋润了他干涸的喉咙,也让他混乱的神智清醒了几分。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温知味,眼神复杂。
“……刚才……我……”他声音沙哑。
“你做噩梦了,还发烧了。”温知味替他把话说完,顺手又探了探他的额头,“烫得能煮鸡蛋!你赶紧躺好,我去给你拿退烧的药,再给你敷条湿毛巾。”
她说着就要起身,手腕却突然被一只滚烫的大手给攥住了。
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依赖?
温知味一愣,低头看向厉枭。
男人的眼神依旧有些迷离,但那里面,似乎少了几分平日的冰冷和戾气,多了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孤独与疲惫。
“……别走……”他看着她,喉结滚动,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冷……”
温知味的心,没由来地,轻轻颤了一下。
冷?
这家伙……是在撒娇吗?还是在说胡话?
她看着他那副病弱无助的样子,再想想他平日里那副能把人冻死的阎王嘴脸,只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玄幻得让人想当场表演一个“劈叉式不理解”。
“行行行,我不走,可以了吧?”温知味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无奈和……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放软。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血债!醒着的时候折腾人,睡着了还不让人安生!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药拿毛巾,你可千万别再给我作什么幺蛾子了!”
她轻轻掰开他攥着自己手腕的手指,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厉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暗夜中,悄然涌动。
这个女人……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在她身上,他能闻到一股……久违了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