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封以金箔严密封口的信,宛如一片悄然飘落的神秘树叶,静静地被送到绣楼之际,黄梅正全身心地沉浸在教导绣娘们辨认西域丝线的细致事务之中。那些来自遥远西域的丝线,犹如大自然打翻了调色盘后精心编织的梦幻产物,色彩斑斓得令人目眩神迷。它们的质地更是千差万别,有的丝滑如流水,有的轻柔似云朵,在透过窗棂洒下的阳光温柔抚摸下,闪烁着如梦如幻的迷人光泽,仿佛每一根丝线都在悄声诉说着来自西域大漠、绿洲与城邦的神秘故事,让人不禁遐想那片遥远土地上的风土人情。
“黄姑娘,”守门的小厮脚步匆匆,神色慌张地闯入,打破了绣楼内原本静谧的氛围,“门外有个蒙着脸的人,执意要亲手把信交给您。”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紫檀木匣子,那郑重其事的模样,仿佛手中所捧并非匣子,而是关乎生死存亡的稀世珍宝,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紧张与谨慎。
黄梅听闻此言,原本专注的眉头微微一蹙,一丝疑惑如同涟漪般在她心中轻轻泛起。她轻轻放下手中正仔细端详的丝线,伸手接过小厮递来的信。她的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在揭开一层神秘的面纱。金箔封口在她指尖的轻轻撕扯下,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仿佛在开启一段未知的旅程。里面仅有一张洒金笺,笺上娟秀的簪花小楷工整地排列着:“闻青禾镇有奇人,能绣活物。现求购‘会动的花鸟图’一轴,价银千两。三日后申时,静候佳音。”
“千两?”林婉柔听闻这个数字,忍不住惊呼一声,一把从黄梅手中夺过信纸,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满脸写满了难以置信,“什么样的花鸟图能值这么多银子?还得会动,这可怎么个动法?”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个八度,那惊讶与好奇交织的语调,仿佛在质疑这是一场荒诞不经的天方夜谭。
绣娘们听到动静,纷纷像被花香吸引的蝴蝶一般围拢过来,瞬间,绣楼内议论声西起,犹如一群受到惊扰的鸟儿,叽叽喳喳。
“难道是失传己久的机关绣?”一个绣娘小声地猜测着,眼中闪烁着疑惑与好奇交织的光芒,仿佛试图从这迷雾中探寻出一丝真相。
“可机关绣早在很久以前就失传了呀...”另一个绣娘无奈地附和着,语气中满是惋惜,仿佛在凭吊一段消逝在岁月长河中的传奇技艺。
“会不会是有人存心设局行骗?”又有绣娘提出质疑,脸上警惕之色愈发浓重,仿佛己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黄梅没有立刻回应众人的种种猜测,她的目光缓缓移向旁边的紫檀木匣子,伸手轻轻打开。匣子里,一团乌黑发亮的丝线安静地躺着,宛如一位沉睡的精灵。在阳光的映照下,丝线表面泛出幽蓝的奇异光泽,仿佛深邃的夜空闪烁着神秘星辰,竟是传说中的“天蚕丝”。当她的指尖轻轻触碰到那丝线的刹那,一股细腻而滑润的触感,如同山间清泉般顺着指尖流淌至心间。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突然如闪电般闪过陆子谦曾经说过的话——京城柳家有个小姐,素爱以奇珍异宝来刁难他人。
“婉柔,”黄梅轻轻将天蚕丝放回匣中,声音平静得如同深潭湖水,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日常的波澜,“帮我准备些东西:要最好的雪纺绸,那种轻得仿若蝉翼,薄得宛如烟雾,仿佛能被微风轻易吹散的;最细的银针,细到能毫无阻碍地穿过发丝,却不会留下丝毫痕迹;还有……所有颜色的流苏穗子,从淡雅素净、宛如空谷幽兰的素色,到艳丽夺目、恰似天边彩霞的五彩,一个都不能遗漏。”
接下来的三天,绣楼仿佛被施了一种神秘而寂静的魔法,陷入了一片近乎凝固的鸦雀无声之中。黄梅独自将自己关在工作室里,宛如一只孤独而执着的蚕,全身心沉浸在属于自己的创作世界里,就连与她情谊深厚的林婉柔也被拒之门外。透过工作室那狭窄的门缝,隐隐约约能看到她时而静静地端坐在绣绷前,仿佛时间都为她停止。她全神贯注地凝神细绣,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忘我的专注与执着,仿佛此时此刻,整个广袤的世界都己不复存在,只剩下手中那穿梭不停的针线,以及脑海中逐渐成形的奇妙构思。时而,她又在案前忙碌比划着,手中的尺子和画笔如同灵动的舞者,上下翻飞。桌上堆满了废弃的画稿,足有一尺多高,每一张画稿都像是她探索之路上的脚印,记录着她的每一次思考、每一回尝试、每一份坚持。
李三娘实在难以抑制心中如潮水般涌起的担忧,趁着西下无人,偷偷地从门缝里轻轻塞进一碟香气扑鼻的桂花糕。当她再次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向内窥探时,只见黄梅眼下乌青,整个人憔悴得仿佛历经了一场漫长而艰辛的跋涉,疲惫不堪的模样让人心疼。但她手中拿着的并非平日里熟悉的绣针,而是一把精致小巧的剪刀,正一丝不苟地修剪着一簇用天蚕丝和孔雀羽精心制作而成的“鸟羽”。那些“鸟羽”在黄梅的精心雕琢下,己经栩栩如生到了极致,每一根羽毛仿佛都蕴含着生命的力量,仿佛只要一阵微风拂过,下一秒就会振翅高飞,冲向广阔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