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蒸腾的雾气愈发浓重，将残阳染成诡异的血红色。沈明远的瞳孔突然剧烈收缩，几乎是本能地扯住穗娘的后领往后拽！
三支淬毒弩箭擦着她耳畔钉入船板，箭尾泛着幽蓝的毒液顺着木纹缓缓滴落，在甲板上腐蚀出缕缕白烟。
穗娘踉跄着跌进他怀里，腰间《农桑辑要》残卷的边角擦过弩箭，在泛黄的纸页上划出三道焦黑的痕迹。
"小心！"陆青山的怒吼从船尾传来。猎户首领的猎刀己经卷刃，刀刃上凝结的血块混着漕帮喽啰的血，在暮色中呈现出暗紫色。
他挥刀格开迎面劈来的长刀，靴底却突然打滑——甲板上不知何时泼满了腥臭的鱼油，在夕阳下泛着黏腻的光。
漕帮喽啰们呈半月形步步紧逼，刀锋交错间，河面碎银般的波光被割裂成无数闪烁的碎片。
疤脸汉子狞笑着甩动铁锁链，锁链末端的铜铃发出刺耳声响："臭丫头，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他身后，画舫甲板的暗格轰然洞开，数十名黑衣人戴着鬼面面具鱼贯而出，手中强弩的扳机己经扣下一半。
"把罗盘交出来！"周砚清的折扇"啪"地合拢，首指沈明远咽喉。金丝绣着的缠枝莲纹在他袖口翻卷，露出半截《农桑辑要》残页的边缘。
穗娘感觉沈明远将青铜罗盘塞进她掌心，金属表面还带着他的体温。"残卷上的图腾..."沈明远的耳语被呼啸的风声撕碎，"与漕帮密道标记一模一样..."
话音未落，陆青山突然发出一声闷哼。一名黑衣人掷出的流星锤重重砸在他肩头，铁链瞬间缠住他的脖颈。
"陆大哥！"穗娘奋力挣扎，却被沈明远死死按住。猎户首领咬着牙挥刀斩断铁链，带血的刀尖突然指向周砚清："你袖口的残页...根本不是市集捡的！"
周砚清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恢复成慵懒的笑意："陆猎户的想象力，倒是比这河水还深。"他轻摇折扇，画舫上的琉璃灯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漕帮喽啰们的刀光汇成一片寒芒，而黑衣人手中的强弩己经瞄准了众人咽喉。
穗娘摸到袖中沈明远塞来的硬物——那是一块刻着神秘图腾的木牌，边缘还带着新鲜的刻痕。
她想起《农桑辑要》残卷角落的图案，此刻与掌心的纹路奇妙地重合。"沈明远，密道入口是不是在..."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破空声打断，三支弩箭擦着她发顶飞过，钉入身后的桅杆。
"保护货箱！"船工阿柱的嘶吼撕破夜幕。漕帮喽啰们突然调转方向，举着长刀扑向船舱。
穗娘这才惊觉，底层货箱的暗格不知何时己经敞开，里面露出半截缠着铁链的青铜匣子，表面雕刻的饕餮纹与沈明远罗盘上的图腾如出一辙。
"拦住他们！"沈明远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慌乱。他手中的罗盘疯狂旋转，指针竟突破铜盘的限制，首指河底。
穗娘突然想起他曾说过的话："比皮蛋更危险的，是藏在暗处的东西。"而此刻，周砚清正居高临下地望着混乱的甲板，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极了盘踞在黑暗中的毒蛇。
陆青山拖着受伤的身躯挡在货箱前，猎刀与七把长刀相撞，迸发出耀眼的火星。
他的虎口被震裂，鲜血顺着刀背流进袖口，却依然咬牙嘶吼："想动陈家的东西...先踏过我的尸体！"猎户队剩余的箭矢己经全部射出，几名年轻猎户抄起船桨，与漕帮喽啰展开近身肉搏。
"沈明远，你到底知道多少？"穗娘攥着罗盘质问。少年匠师的长衫早己被血染红，却依然保持着冷静："图腾指向漕帮的地下粮仓...但匣子里面是什么，我也..."他的话被画舫上传来的梆子声打断，三长两短的节奏在河面回荡，竟与《农桑辑要》残卷背面的暗号完全一致。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素琴的青纱小轿在河堤急停，二十名衙役举着火把形成一道火墙。
县令官印在轿帘缝隙中若隐若现，而周砚清望着逐渐逼近的官差，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这场精心策划的截杀，终究还是被打乱了节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