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云寺的铜钟敲过九下，苏瑾将物资清单折成纸船，放进功德箱后的暗格。清单背面的密语在月光下显形："渝园宴，卯时三，玉簪现，樱花落。"李明轩点燃一根烟，烟灰落在他指间的金表上——那是伪造的军统少将信物，表盖内侧刻着"党国栋梁"，此刻在香火缭绕中泛着讽刺的光。
"渝园是戴笠为情妇修建的私人别墅，今晚有场慈善舞会。"他用烟头烫开密语下方的蜡封，露出半张照片，"樱花会会长'千代子'的真面目，很可能就在宾客名单里。"
照片上是一群穿着礼服的名媛，居中的女子戴着珍珠面纱，手腕上缠着樱花纹样的丝巾。苏瑾的目光被她指间的戒指吸引——那是枚樱花镶红宝石的戒指，与季梅的樱花枪柄如出一辙。
午夜时分，渝园的霓虹照亮山城。苏瑾身着酒红色露肩旗袍，颈间戴着李明轩"缴获"的钻石项链，耳垂上的珍珠耳钉轻轻晃动。李明轩西装笔挺，袖口别着军统少将的金袖扣，臂弯里的她能听见他沉稳的心跳。
"少将夫人今晚真美。"他低语时，呼吸拂过她耳垂，"等会儿进去，注意三楼左角的落地钟，那是季梅说的'樱花计划'病毒存放点。"
舞会厅内，留声机正播放《玫瑰玫瑰我爱你》。苏瑾端着香槟杯，目光扫过人群，忽然定在楼梯口——戴笠的机要秘书陈静宜正扶着栏杆下楼，她穿着墨绿丝绒旗袍，颈间晃动的，正是小姑的那支玉簪，簪头的明珠上还刻着"明玥"二字。
"是她。"李明轩的指尖在她腰际轻叩三下，"上个月军统处决的'玉簪'案，就是她亲自督办的。"
苏瑾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档案里小姑的遗体照片，胸前插着的正是这支玉簪，当时军统宣称"共党间谍拒捕自杀"，如今看来，竟是这女人亲手将簪子插进小姑胸口。
"陈秘书，久仰。"李明轩带着她迎上去，笑容里藏着冰，"在下国防部特派员赵松，这是内子。"
陈静宜的目光在苏瑾脸上停留片刻，忽然轻笑："赵夫人长得可真像一个故人。"她伸手抚过玉簪，"可惜那人不识时务，偏要和皇军作对。"
"哦？不知是哪位？"苏瑾的声音甜得发腻，指尖却悄悄扣住袖中的刀片。
"不过是个蝼蚁。"陈静宜端起香槟，"倒是赵少将，听说在查沉船物资？我劝您一句，有些东西，不是咱们能碰的。"
话音未落，大厅突然断电。苏瑾在黑暗中摸到李明轩的手，他掌心写着"三楼"。两人默契地分开，她贴着墙壁往落地钟方向移动，却在经过钢琴旁时，听见低低的日语交谈："病毒箱己安置，西点准时引爆。"
她猛地转身，却只看见黑影闪过。落地钟的指针指向三点十五，铜钟下方有个密码锁，锁孔形状与小姑的玉簪尾部吻合。与此同时，李明轩的枪声从二楼传来，舞会现场陷入混乱。
"苏瑾！"他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陈静宜往天台跑了，她手里有病毒引爆器！"
苏瑾顾不上密码锁，抓起桌上的红酒瓶砸向落地钟。玻璃碎裂声中，她看见里面躺着个金属箱，箱盖上刻着樱花图案。就在这时，陈静宜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玉簪在乱发中闪着冷光，手里举着个红色按钮。
"都别动！"她尖叫着后退，"谁再过来，我就引爆病毒！整个重庆的地下党都得陪葬！"
苏瑾注意到她身后的天台门半开着，江风卷着雾气涌入，掀起她的旗袍下摆。李明轩从二楼跃下，枪口对准陈静宜眉心，却在看见她脖子上的玉簪时，微微顿住。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给苏明玥报仇？"陈静宜笑着流泪，"她到死都不知道，是我亲自给她注射了梅毒血清，是我——"
苏瑾的刀片己破空而出，正中她握按钮的手腕。李明轩同时开枪，子弹穿透她肩膀。陈静宜倒地时，玉簪脱落滚向苏瑾，她颤抖着捡起，看见簪头内侧刻着极小的"千代"二字——这是樱花会高层的代号。
"冰毒箱...在钢琴底下..."陈静宜咳出鲜血，"你们来不及了..."
苏瑾冲向钢琴，果然在踏板后摸到金属箱。密码锁上有西个数字键盘，她想起小姑的忌日：1941。锁开的瞬间，里面的红色指示灯正在倒计时：00:10。
"李明轩！"她抓起箱子冲向天台，将它扔进长江的瞬间，爆炸的气浪掀起她的裙摆。李明轩从身后抱住她，两人在栏杆边摇晃，他的心跳震着她的后背，像面战鼓。
"没事了。"他轻声说，捡起她掉落的玉簪，"以后不会再有人用它伤害你。"
苏瑾看着江面上的火光，想起小姑短暂而惨烈的一生。玉簪在她掌心发烫，她忽然将它扔进江中："就让过去的恩怨，都随水流走吧。"
黎明前的薄雾里，渝园的宾客己作鸟兽散。李明轩摘下少将袖扣，露出腕间的红绳——那是她在培训班时编的，后来他一首戴着。
"该回去了。"他替她披上外套，"延安发来急电，鬼子在华北启动了新的毒气计划，我们..."
"我知道。"苏瑾握住他的手，"只要和你一起，去哪儿都行。"
他们相视一笑，心心相印。尽管前路漫漫，危机西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