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咱们与将军们相识，现如今恩科迟迟不开，日后若能接上关系，或许能为族中子弟谋个前程。”
季寻菱一边补着衣裳一边担忧：“刀枪无眼，万一......”
姜文修想的是，如今进洛溪城艰难，倒不如跟着镇南军看看，先自己潜入洛溪城完成任务解锁热武器再说。
这时，姜明初举着李明远送的木剑跑到姜知年身边，剑身磕在石头上，发出“嗒嗒”声。
“爹，李将军说以后我能学骑马！他的马叫‘追风’，可厉害了！”
孩子的笑声惊醒了睡在一旁的姜明月，小女孩揉着眼睛坐起来，士兵中立刻有人走了过去掏出块饴糖，掰成两半递过去。
姜知柠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有爱，忽然开口：“爹，你看，他们教小明月编花环呢。这些日子，我们风餐露宿，难得见这样的安稳......”
她没说完，却让在场众人都沉默了。
寅时三刻，山风渐凉。
姜文修裹紧青衫，走进李明远的营帐。
烛火在风隙中摇曳，将将军的影子投在帐幕上，忽大忽小。
李明远正对着地图皱眉，案头摆着半块没吃完的粟米饼，旁边的茶盏早己凉透。
“某知你有顾虑。”李明远推过一盏热酒，陶壶上印着“镇南军制”的字样。
“先别急着应下。明日随某回营看看，若觉得不妥，某亲自送你们去清河镇——那里有我的旧部，至少能保你们半年平安。”
姜文修握住酒盏，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驱散了几分夜寒：“将军可知，我等为何千里迢迢往洛溪城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原以为城里耕种田地，能谋个活路。如今才知，那城己是人间地狱。”
李明远叹了口气，“如今你有更紧要的活路。”
李明远突然从颈间扯下铜哨，哨身刻着“镇南”二字，边缘被磨得发亮。
“这是镇南军调令哨，持此哨可在我防区内自由出入。你若答应，明日起便为‘义民队’教头，带族人习练防务——你们在黑水河用木筏诱敌，在村庄夜袭山贼，这些本事，比寻常士兵强得多。”
姜文修盯着铜哨上的刻痕，他伸手接过哨子，触到边缘的磨痕——那是无数次握在掌心留下的温度，粗糙却带着莫名的安全感。
“将军，容我问一句。”他抬眼，烛火在瞳孔里跳动，“若有朝一日朝廷放弃洛溪城，你等如何？是随波逐流，还是......”
“某只管守好这道隘口，护住想护的人。”李明远打断他，指腹着剑柄上的缠绳。
“至于朝廷......”他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孤勇。
“天下大乱时，总得有人先站出来。你以为某不知螳臂当车？可若连我们都退缩，百姓又能指望谁？”
帐外，启明星在山尖闪烁，远处传来士兵换岗的脚步声。
姜文修听见姜知遇在教伤兵辨认金疮药，听见姜知璟用树枝在地上教孩童识字。
忽然想起原身祖父临终前的话：“文修，若世道变了，就用你的脑子，护好咱家人——若能顺带护几个百姓，也算没白读圣贤书。”
“好，我带族人跟您走。”他将铜哨收入袖中，声音里多了几分坚定。
“但望将军言出必行，让我等有尊严地活着——不为权贵，只为这乱世中，能留一丝人心。”
李明远起身，铠甲在烛光中泛着冷光，却又带着暖意：“某以军魂起誓。”
他抬手掀开帐帘，晨光中，姜氏族人正有条不紊地收拾行装。
姜知年在教士兵用方天画戟的野招式，姜文渊在帮铁匠修补兵器，孩童的笑声与士兵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竟生出几分烟火气。
“瞧，你的族人己经在适应了。”
李明远说，“人心齐，泰山移。有你们相助，某或许真能在这乱世，为百姓杀出一条活路。”
姜文修望向东方渐白的天际，晨雾如轻纱般在山谷间缭绕，骡车的铜铃再次响起。
这一次，铃声不再是流亡的哀歌，而是新生活的前奏。
他深吸一口气，晨风带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混杂着士兵们篝火余烬的焦糊味，此刻竟也不觉得刺鼻了。
李明远转身对身后的士兵们高声下令：“整队！护送义民队回营！”
随着此起彼伏的“得令”声，原本松散休息的士兵们迅速翻身上马，甲胄碰撞声整齐划一。
姜氏族人也加快了收拾行装的速度，姜知年将方天画戟扛在肩头，朝着姜文修点头示意；
姜知遇把药包仔细捆扎在骡车旁，还不忘叮嘱弟弟妹妹们抓紧车厢。
队伍行进在蜿蜒的山道上，镇南军的骑兵在前后警戒，姜氏族人的骡车与步卒夹在中间。
一路上，李明远与姜文修并肩而行，指着沿途地势讲解：“此去营寨还有三十里，途中要经过鹰嘴崖，那里易守难攻，是我们设的第一道防线。”
姜文修认真听着，不时提出关于防御部署的见解，李明远眼中的赞赏之色愈发浓厚。
行至正午，队伍在一处溪流旁休整。
士兵们熟练地架锅生火，还主动帮着姜氏族人照看孩子。
姜明初缠着一位年轻士兵问东问西：“叔叔，你的剑杀过坏人吗？”
那士兵笑着刮了下孩子的鼻子：“杀过！等你长大了，也能保护家人。”
姜明月举着刚摘的野花，摇摇晃晃跑到李明远面前：“将军伯伯，花花给你！”
李明远罕见地露出局促的神情，小心翼翼接过花别在胸前，引得周围士兵低声轻笑。
姜文修看着这温馨的场景，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他走到正在清洗草药的姜知遇身边，压低声音道：“你留意到了吗？这些士兵虽疲惫，但对百姓并无丝毫骄横。”
姜知遇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帮姜文吾修理独轮车的老兵身上：“方才他修车轮时，连颗钉子都要反复比对位置，生怕伤着人。”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名斥候翻身下马，向李明远禀报道：“将军！前方三里处发现小股流寇踪迹，约二十余人，正在劫掠过往商贩！”
李明远神色一凛，转头看向姜文修：“姜教头，可愿与我一同剿匪？”
姜文修毫不犹豫地抽出黑剑：“求之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