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绳(上)
豆腐坊的磨盘声在雨夜格外清晰。李红梅蹲在灶台前,火光照亮她腕间的红绳——和春妮那根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个银铃铛。孟青山藏在晾豆腐的竹帘后,看那铃铛在搅豆浆的起落间沉默如谜。
"出来吧。"李红梅突然开口,木勺在豆浆表面画出涟漪,"赵鹏的狗昨晚刨出三只死耗子,蓝毛的。"
孟青山掀开竹帘,瞥见豆腐箱底压着半张B超单。图像里的胎儿脊柱扭曲成S形,诊断栏潦草地写着:"重金属超标致畸"。
"想要赌场流水照?"李红梅撩起围裙擦手,露出小腹的剖腹产疤痕,"拿你爹的烟袋锅来换。"
灶台突然震颤,豆浆泼在柴堆上滋滋作响。孟青山这才发现豆腐坊地下是空的——赵鹏把赌场建在了豆腐坊下面,磨盘就是暗门的机关。
李红梅的银铃铛突然炸开,掉出枚微型胶卷。她一脚踹翻豆腐箱,的豆腐里嵌着密密麻麻的计生环:"后山的矿渣掺了汞,河水...河水煮的豆腐..."
话没说完,磨盘轰然转动。赵鹏满身酒气冲进来,金链子缠着把带血的铁锹:"养的反了!"
孟青山抓起滚烫的卤水壶泼过去,赵鹏的惨叫声中,李红梅掀开地窖板。赌场霓虹照亮满墙照片——县领导在轮盘赌前堆笑,筹码是成捆的低保证!
"接着!"李红梅抛来染血的账本,"去后山找..."
赵鹏的铁锹劈开账本,纸页纷飞间,孟青山看见张泛黄的名单——七个超生妇女的名字,每个后面都按着血指印。李红梅的母亲赫然在列!
地窖突然警报大作。李红梅推孟青山进豆腐槽,自己却被赵鹏拽住头发往磨盘上撞。银铃铛卡进齿轮,迸出的火星点燃了酒柜。
"孩子...孩子埋在..."李红梅的尖叫戛然而止,赵鹏的铁锹插进她胸口,血溅在雪白的豆腐上,凝成诡异的粉红。
孟青山在腐臭的豆腐水里摸索,指尖触到根冰凉的铁链。顺着铁链潜游,竟从村口的古井钻出。月光下,井壁刻满婴儿的出生时辰,最新一行是昨天的日期!
红绳(下)
井水裹着血腥气往鼻腔里钻。孟青山攥着井壁刻痕往下潜,指腹蹭到片滑腻的东西——是张泡发的出生证明,母亲姓名栏画着圆圈套三角的符号。
水底豁然开阔,幽绿的应急灯映出玻璃舱的轮廓。孟青山的后背撞上舱体,惊见里面漂浮着具女尸——李红梅的脸在水波中扭曲,脐带连着台锈蚀的仪器,仪表盘跳动着1983年的日期。
"喜欢我的收藏吗?"刘蝎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蹲在井沿,白大褂下摆滴着汞蓝色的液体,"你娘当年也躺在这个舱里。"
孟青山肺叶快要炸裂,突然摸到井壁暗格。弹簧机关"咔嗒"弹开,露出半本实验日志,塑封页上的血指印还未褪色:"RH-null母体存活率0.7%,实验体007号出现排异反应......"
气泡从嘴角溢出。孟青山踹向玻璃舱,仪器迸出的电火花照亮舱底刻字:"孟老师 1983.6.15"。他忽然明白,自己才是那个唯一存活的实验体!
刘蝎子放下绳梯,金丝眼镜后的复眼闪着幽光:"上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实验室的铁柜里,三百个玻璃瓶泡着不同孕周的胎儿。孟青山瞥见标签上的地名:赵家屯、大王庄、柳树沟......覆盖周边七县二十三村!
"你爹帮我埋了二十年死胎。"刘蝎子抚摸着冷藏柜,"现在轮到你了。"他突然掀开白大褂,腹部伸出蝎尾般的金属管,"过来,给你换点好血。"
孟青山抓起福尔马林瓶砸向电闸。黑暗降临的瞬间,他撞翻标本柜,胎儿标本在脚下爆裂。刘蝎子的蝎尾刺穿他左肩,却在触及血液时"滋滋"冒烟——孟青山的血在黑暗中泛着金芒!
"原来是你!"刘蝎子惊恐后退,"那个逃走的......"
爆炸声从头顶传来。春妮吊着井绳滑下,手里的农药瓶精准砸中蝎尾:"青山哥!接住!"
孟青山凌空抓住抛来的账本残页,借爆炸气浪冲出井口。月光下,残页的盲文在血迹中凸现:"每吨汞矿换十个低保名额,经办人郑国栋。"
春妮的簪子里掉出微型胶卷,显影后是李红梅最后的影像:"他们在省界河铺排污管,今晚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