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商务车如同幽灵般滑过江城深夜空旷的街道,车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被远远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深的阴影和寂静。车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秦老闭目养神,手指却始终若有若无地搭在苏清雨的手腕上,感受着那股被强效稳固剂暂时压制、却依旧如同蛰伏毒蛇般的冰寒脉象。福伯则紧盯着加密通讯器的屏幕,上面偶尔闪过心腹传来的简短信息,每一个字都牵动着他的神经。
【东区出口设卡,常规检查。】
【南二环高架入口有警用扫描车部署,疑似排查可疑车辆。】
【西城区分局接到匿名举报,称有绑架案发生,正在扩大巡逻范围。】
信息一条比一条令人心惊。苏文的反应速度和动用的资源,远超福伯的预料。这己经不是单纯的家族内斗,分明是动用了官方甚至更隐秘的力量,撒下了一张天罗地网!
“秦老,”福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苏文的动作太快了,几乎封锁了所有出城的可能。我们现在……”
秦老缓缓睁开眼,那双浑浊却锐利如鹰隼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着光。“慌什么?他越是这样大张旗鼓,越说明他心里没底,只能用这种笨办法广撒网。”他看了一眼驾驶位上同样沉稳冷静的心腹,“阿武,按我说的路线走,进老城区,去‘南柯巷’。”
“南柯巷?”福伯一怔,那地方他知道,是江城最古老、最破败的棚户区之一,鱼龙混杂,连拆迁队都啃不下的硬骨头,早就被时代遗忘了。那种地方,怎么可能是安全的落脚点?
秦老似乎看穿了他的疑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越是腐朽的地方,越容易藏匿不为人知的东西。而且,有些‘老朋友’,也只认那种地方。”
就在这时,林辰的意识再次从混沌中挣扎出来。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感觉”到了车外那无形的、越来越严密的包围网。胸口的黑色核心依旧在维持着“低频场域扰动”,如同一个微弱的信号干扰器,消耗着本就不多的能量储备。
【能量储备:0.71%……外部扫描信号增强……发现高频段定向探测波束……来源:空中(小型无人机)……】
【警告!‘低频场域扰动’对该波束干扰效果有限!被锁定概率提升至35%!】
冰冷的警报如同针刺,扎入林辰的精神海!无人机?!苏文动用了这种级别的监控手段!
他想示警,却依旧无法发出声音,连动动手指都异常艰难。强烈的危机感刺激下,他只能拼命将意念再次投向黑色核心:“隐藏!更深地隐藏!”
【指令确认……尝试切换至‘拟态环境’模式……需要额外能量……正在强制抽取关联生物体(唤醒者)生命能量……】
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瞬间席卷了林辰!仿佛他刚刚恢复的那一丝丝生机,又被硬生生抽走了一大半!他眼前一黑,差点再次彻底晕厥过去。
但与此同时,那个黑色核心散发出的无形波动,似乎发生了某种奇妙的改变。不再是单纯的场域扰动,而更像是……将自身和周围一小片空间,模拟成了与环境高度一致的“背景噪音”,变得更加难以被主动探测手段所识别。
【‘拟态环境’模式启动……能量消耗速率提升……被锁定概率降低至8%……】
几乎就在核心完成模式切换的瞬间,商务车顶上方极高的夜空中,一架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小型无人机悬停了片刻,其搭载的高精度探测器扫过下方街道,屏幕上代表异常能量信号的光点闪烁了几下,最终却没能稳定锁定任何目标,只能无奈地转向其他区域继续搜索。
车内的秦老和福伯对此毫无察觉,但秦老却敏锐地发现,林辰的脸色似乎比刚才更加苍白了,呼吸也变得更加微弱。他眉头紧锁,再次探了探林辰的脉搏,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和不解。这小子的身体……真是个谜团。
商务车七拐八绕,驶入了迷宫般的老城区。狭窄的街道两旁是低矮破旧的老房子,墙皮剥落,电线如同蛛网般杂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霉变和生活垃圾混合的气味。车辆最终停在了一条连路灯都没有的死胡同尽头。
胡同尽头是一堵斑驳的高墙,墙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只有一扇毫不起眼、锈迹斑斑的铁皮小门紧闭着,门上连个门牌号都没有。
“到了。”秦老率先下车,走到那扇铁门前,并没有敲门,而是伸出枯瘦的手指,在门上几个不起眼的锈点上,按照某种特定的顺序和节奏,轻轻叩击了几下。
“嗒……嗒嗒……嗒……”
声音在死寂的胡同里显得格外清晰。
片刻之后,铁门内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哒”一声,仿佛是老旧的锁芯被转动了。门被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隙,一道警惕而沙哑的声音从门缝后传来:“谁?”
“故人来访,寻一味‘定神香’。”秦老用一种同样低沉沙哑的语调回应,仿佛在对某种暗号。
门后的沉默持续了几秒,随即,铁门被缓缓拉开。开门的是一个佝偻着背、穿着灰色粗布褂子的老人,脸上皱纹堆垒,眼神却异常锐利,带着审视的目光扫过秦老,又看向他身后的福伯和车里的情况。
“秦疯子?你这老不死的,居然还活着?”那老人咧开嘴,露出几颗黄牙,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熟稔和……警惕,“还带了这么大的‘麻烦’过来?”
秦老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笑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阎老西,你这阎王殿的看门狗都没死,我怎么舍得先走?开门,救命要紧!”
被称为“阎老西”的老人哼了一声,目光在车内昏迷的林辰和苏清雨身上扫过,最终落在林辰胸口位置,眼神微微一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没有多问。他侧身让开:“进来吧。规矩你懂,我这里只管藏人,不管治病,更不管……惹来的祸事。”
福伯和阿武阿彪立刻行动,小心翼翼地将林辰和苏清雨抬下车,跟着秦老走进了那扇不起眼的小门。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破败院落,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铺着青石板的狭窄通道,空气比外面更加阴冷潮湿,隐隐还能听到水滴落下的声音。通道两侧的墙壁似乎是某种坚硬的岩石,上面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符号。
阎老西走在前面,手里提着一盏老式的马灯,昏黄的光线只能照亮脚下有限的范围。
“苏文那小子,现在是越来越出息了。”阎老西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在通道里回荡,“连军用级的‘雀鹰’都动用了,看来你这两个小娃娃,是捅了天大的篓子啊,秦疯子。”
秦老脚步一顿,眼中寒芒一闪:“你知道是苏文?”
“哼,这江城地面上,能悄无声息动用‘雀鹰’,又跟你秦疯子有旧怨的,除了苏家那个披着人皮的狼崽子,还能有谁?”阎老西冷笑一声,“不过你放心,我这‘南柯小筑’,别的不敢说,屏蔽那些玩意儿,还是有点把握的。只要他们不扛着钻地弹来,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
通道的尽头,豁然开朗。竟是一个颇为宽敞的地下空间,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被简单改造过的防空洞或地下工事。虽然简陋,但通风系统、独立的电力供应(似乎是小型发电机)一应俱全,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看起来年代久远的仪器设备和落满灰尘的箱子。
“把人放那边床上吧。”阎老西指了指角落里两张简易的行军床,“记住,天亮之前必须走。我这里,可不是长住的地方。”
秦老点点头,指挥福伯他们安顿好林辰和苏清雨。他走到那些落满灰尘的箱子前,目光扫过,最终停留在一个不起眼的、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金属箱上。
“阎老西,我当年放在你这的东西,还在吧?”秦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阎老西瞥了他一眼:“你要用那玩意儿?秦疯子,我可提醒你,那东西邪性得很,当年……”
“我知道。”秦老打断他,眼神坚定,“但现在,或许只有它,能搏一线生机了。”
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解开油布,露出了里面一个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箱子,箱体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造型古怪的、类似某种生物骨骼的浮雕锁扣。
而在行军床上,林辰的意识虽然依旧模糊,但当那个金属箱被打开一丝缝隙,泄露出某种难以言喻的、带着强烈生物磁场和微弱辐射气息的波动时,他胸口的黑色核心,再次发出了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震颤!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未知生物能量场!成分:未知(疑似与‘哨兵’计划存在底层关联)!】
【警告!该能量场对核心结构产生强烈干扰!存在被动同化或排斥风险!】
【建议:立刻远离!立刻远离!】
冰冷的警报如同最尖锐的蜂鸣,在林辰的意识中疯狂响起!秦老要拿出来的“特殊东西”,竟然与“哨兵”计划有关?!而且,它对这个“蜂巢”终端,产生了强烈的威胁?!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