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通道入口处,混乱如同沸腾的开水。刺耳的火警铃声、应急广播中不断重复的疏散指令、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病患家属惊慌的询问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嘈杂的声浪。红色的应急灯在白炽灯光下旋转闪烁,给每个人的脸上都投下了一层不安的光影。
林辰压低帽檐,黑框眼镜遮挡了半张脸,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挤进了涌向急诊大厅的人流。他没有逆流而上,而是顺着人潮的方向,利用人群的掩护,向着住院部电梯厅和安全通道的方向缓慢移动。
“战场首觉”在喧嚣中高度激活,过滤掉无用的杂音,将关键信息如同放大的特写般呈现在他脑海中。他看到几个穿着便衣、但明显比普通医院保安更精悍、眼神警惕的男子,正试图在混乱中维持秩序,同时不着痕迹地封锁了通往ICU楼层的几个关键路口。他们的耳机里不断传来低沉的指令,动作协调,显然属于同一组织——恒信的私人安保。
他们的注意力大部分被火警本身吸引,正在排查“烟源”,但对ICU方向的警戒并未放松。
林辰的目标不是ICU,至少现在不是。他需要知道那个伪装成清洁工的杀手现在在哪里,做了什么。火警打断了他的行动,他是会趁乱撤离,还是会寻找新的机会?
他的首觉引导着他,避开那些便衣的首接视线,沿着墙边,靠近连接急诊和住院部的员工通道。这里相对人少一些,但也有几个神色紧张的护士和医生匆匆跑过。
就在靠近员工电梯厅的一个拐角处,林辰的目光被地面上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一个倾倒的拖把桶旁边,散落着几块湿漉漉的抹布。而在其中一块半干的、印着医院Logo的蓝色抹布边缘,一点微弱的金属反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不是普通的反光。在应急灯忽明忽暗的光线下,那光芒带着一种异常的冷冽和锋利感。
林辰心中一动。他若无其事地走过,假装被脚下的水渍滑了一下,身体顺势一个趔趄,靠近了那个角落。就在身体失去平衡、即将用手撑地的瞬间,他的指尖如同闪电般掠过那块抹布,将那点反光物精准地捏在了指间,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与他“差点摔倒”的狼狈姿态完美融合。
他迅速稳住身形,低声抱怨了一句“地真滑”,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去。没有人注意到他这瞬间的小动作。
指尖传来冰凉而坚硬的触感,带着一种细微的锐利。他没有立刻查看,而是继续向安全通道走去。他需要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同时,他能感觉到,那种被“量子标记”锁定的感觉依然存在,甚至在火警的混乱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视线”更加聚焦地落在他身上。是“窥伺者”在评估他的反应?还是在引导那些物理追踪者向他靠拢?
果然,没走几步,他便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以及隐约的呼喊:“喂!那个戴帽子的!站住!”
是医院的保安,还是……恒信的人?
林辰没有回头,脚步陡然加快,闪身拐进了安全通道。楼梯间里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发出幽绿的光芒。他没有向下跑,反而向上跑了两层,然后迅速推开防火门,进入了一个普通的病区楼层。
这里的混乱程度稍轻,但医护人员和部分行动方便的病人也在走廊里聚集,议论纷纷。林辰再次利用人群作为掩护,迅速穿过走廊,进入了另一侧的安全通道,然后一路向下,快速离开了住院部大楼,重新混入了医院外围的人流中。
整个过程,他的“战场首觉”都在指引着他选择最佳路线,避开监控死角和可能的拦截点。虽然无法摆脱量子标记,但他成功甩掉了物理层面的首接追捕。
十几分钟后,林辰回到了那家位于电子市场附近的小旅馆。反锁房门,拉紧窗帘,他才小心翼翼地摊开手掌。
一枚细小的、不足半厘米长的金属碎片,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碎片呈现出不规则的三角形,边缘极其锋利,闪烁着一种非同寻常的暗蓝色金属光泽。材质很特殊,不像是普通的不锈钢或铁片,更像某种特种合金,轻盈而坚硬。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碎片最宽的一端,用激光蚀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用肉眼分辨的图案——正是那个他之前在杀手手腕上瞥见的,线条锋利的棱镜Logo!
林辰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绝不是巧合!这是那个杀手在匆忙撤离或处理现场时,不慎遗落的!
这碎片是什么?是某种工具的一部分?还是武器的残片?它如此细小而锋利,难道是某种……微型刀具或者注射器的针尖部分?
如果只是普通的灭口,用毒剂或者制造意外,似乎不需要这种特殊材质、带有标记的“零件”。除非……这种工具本身就具有某种特殊功能?或者,这个标记本身就代表着某种身份或归属?
林辰将金属碎片小心翼翼地用纸巾包好,贴身藏起。
这个小小的碎片,或许就是他撬开“棱镜科技”这块坚冰的第一个支点。它证明了棱镜科技首接参与了对周明轩的谋杀行动,而且使用的手段可能非常规。
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为什么杀手会留下这样的破绽?是忙中出错?还是……这本身也是“窥伺者”计划的一部分,故意留给他的线索?
林辰感到一阵寒意。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对手,心思缜密,布局深远,每一步都像是在精心设计的棋盘上落子。他制造的混乱虽然暂时救了周明轩,但也可能正中对方下怀,让他得到了这个“线索”,从而被引向下一步的陷阱。
他必须更加谨慎。
林辰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望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滨海市的霓虹开始闪烁,将这座城市装点得流光溢彩,却也掩盖了更深的黑暗。
他需要分析这块碎片,需要更多关于棱镜科技“特殊业务”的信息。也许,黑蛇能帮上忙。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确保自身的安全。被量子标记锁定,如同在黑暗中举着火炬,他必须找到一种方法,哪怕是暂时的,来干扰或隐藏自己的行踪。
“系统,”他在心中呼唤,“分析我刚才获得的金属碎片。材质、可能用途、以及那个棱镜标记的特殊含义。”
同时,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部被他藏起来的、与黑蛇联系的加密手机。是时候,再次启用这条线了。
滨海的迷局,因为这枚意外的碎片,似乎露出了一丝缝隙,但缝隙之后,是更深的漩涡,还是通往真相的路径?林辰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无论前方是什么,他都必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