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惊鸿活了二十多年,头回知道睡觉能把屁股蛋子烙熟。张大柱家的热炕头烧得太旺,炕席底下的热气像暗器似的,半夜里首往他骨头缝里钻,睡得正香呢,突然觉得屁股跟贴了张烙铁似的,嗷唠一嗓子就蹦起来了。
“哎哟我滴妈!”他甩着裤衩在地上蹦跶,月光从窗缝里漏进来,照见炕席上烙出个人形的印子,跟江湖上的“炙烤刑”似的。再看自己身上的大红花棉袄,早被汗浸透了,花布上的牡丹花瓣都拧成麻花了。
正蹦跶呢,房梁上的灰扑簌簌往下掉。叶惊鸿下意识地施展轻功,脚尖一点炕沿,“嗖”地就蹿上了房梁,跟个夜猫子似的蜷在椽子上。这才觉得凉快些,可低头一看,炕上的张小红正揉着眼睛往上瞅呢。
“爹!娘!”小姑娘扯开嗓子就喊,“房梁上蹲个穿花袄的!跟年画里的大姑娘似的!”
李翠花举着煤油灯就冲进屋,灯油晃得光影乱跳:“死丫头瞎咋呼啥?那是你哥……”话没说完就愣住了,见叶惊鸿跟个蝙蝠似的挂在房梁上,大红花棉袄的下摆垂下来,在风里飘啊飘的。
张大柱披着棉袄进来,抬头瞅了眼,乐了:“你咋跟个松鼠似的?这房梁是你家树上的窝啊?”他抄起旱烟袋锅子敲炕沿,“下来下来,炕烧太热了是不?俺给你挪到灶间睡,那儿有锅台,不烫。”
叶惊鸿臊得慌,江湖上人人怕他的“血刃”,如今却像个毛头小子似的被炕烫得蹿房梁。他讪讪地跳下来,脚刚沾地就被李翠花揪住耳朵:“你当这是你们家江湖呢?房梁也是能随便爬的?掉下来摔个好歹咋整?”
“婶,俺……俺就是觉得热。”叶惊鸿摸着后脑勺,瞅见张小红躲在李翠花身后偷笑,小辫梢还沾着炕席上的草屑。他突然想起在古代,自己夜宿破庙,房梁上的灰都能当暗器使,哪儿见过这么暖和的炕头?
张大柱蹲在炕边扒拉炕席,伸手摸了摸炕洞:“操,肯定是王铁蛋那犊子给咱添的柴火,这小子手没轻没重的。”他转头冲李翠花喊,“去灶间抱床棉被,让他睡灶台边上,那儿漏风,凉快。”
灶间的灶台果然凉快,可叶惊鸿睡不着。他盯着屋顶的椽子,想起在古代,每次完成任务后,他都像个影子似的消失在夜色里,哪儿有人会关心他睡得烫不烫、吃得饱不饱?现在却有人给他加床棉被,有人因为他爬房梁而唠叨,这种感觉,比血玉吊坠的红光还暖和。
后半夜,他听见张大柱在里屋咳嗽,接着是李翠花的埋怨声:“你说这小伙儿,咋跟个练武的似的?上房梁比俺们家小红上树还利索。”张大柱的声音低低的,像在说悄悄话:“别问那么多,这年头,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叶惊鸿摸着怀里的碎玉,突然听见外头传来狼嚎。他掀开棉被,悄悄走到窗边,见月光下,后山的树林里有几点绿光在晃动,像鬼火似的。他想起张大柱说过,后山最近有偷猎的,那些人的伤口跟他的刀法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