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一边盛粥一边说：“嗨，多大点事儿。昨晚我看你跟欣儿睡着了，就偷偷出去了一趟。”
“出去干嘛了？”程悦追问，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去找了趟以前厂里的工友老王，”陈安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编。
“你也知道，我以前帮过他不少忙。这不……手头紧了，就跟他张嘴借了点钱。不多，先买点吃的，总不能让你们娘俩跟着我一起饿肚子吧？”
他特意提到了一个程悦可能有点印象的“老王”，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借钱？”程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老王家也不富裕吧？他能借给你？”
她还是有些怀疑。
陈安这人以前就好面子，什么时候学会跟人低头借钱了？
而且，昨天他头还撞了，迷迷糊糊的，怎么就半夜跑出去借钱了？
陈安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这关不好过。
他正想再解释几句，旁边的欣儿揉着眼睛，也被香味吸引了过来。
“妈妈……好香……”小丫头怯生生地躲在程悦身后，探出个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桌上的食物，还忍不住吸了吸小鼻子。
看到女儿这副小馋猫的样子，程悦心头一软。
是啊，自从家里日子不好过之后，欣儿有多久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
连顿饱饭都成了奢望。
这孩子平时很懂事，从来不吵着要吃的，可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是难受。
“是……是挺香的。”程悦的声音放缓了些，她拉着欣儿的小手走上前。
“来，欣儿，看看爸爸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陈安见状，连忙给女儿盛了一小碗温热的小米粥，又夹了个小巧的花卷放到她面前：“欣儿，快尝尝爸爸做的粥好不好喝。”
欣儿看看陈安，又看看妈妈，似乎还有点犹豫。
在程悦鼓励的目光下，她才小心翼翼地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小口粥放进嘴里。
下一秒，小丫头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唔！”她含糊地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然后就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却又飞快地吃了起来，连平时最不爱吃的粥，今天都吃得格外香甜。
看到女儿吃得这么开心，程悦心里的那点疑虑暂时被压了下去。
算了，不管这食材是怎么来的，至少……至少今天能让孩子好好吃一顿。
“你也吃吧。”程悦拿起一个花卷，递给陈安，自己也盛了碗粥，默默地吃了起来。
陈安看着埋头苦吃的女儿，等她把一碗粥喝得见了底，才轻声问道：“欣儿，好吃吗？”
小女孩抬起头，小脸上还沾着几粒米，她看了看陈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片刻，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发出一个细微的“嗯”声。
值了！
他暗暗攥紧了拳头，一定要让这个家好起来，一定要让程悦和欣儿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为了一口吃的发愁！
吃过早饭，陈安主动收拾了碗筷。虽然动作还有些生疏，但他干得很认真。
程悦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
今天的陈安，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那个……”陈安擦干净桌子，转过身，看着程悦说道，“程悦，我吃完饭打算出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找点活干。”
听到这话，程悦立刻紧张起来：“找活？可……可你的身体……”她下意识地想去摸陈安的额头，“昨天你才刚……”
“没事儿！”陈安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还故意活动了一下胳膊。
“你看，我现在好着呢！精神头十足！总不能一首待在家里坐吃山空吧？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的语气充满了自信，眼神也格外明亮，这让程悦到了嘴边的担忧又咽了回去。
她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用布包着的小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张毛票和两个一元的旧钞。
她数出那两张一元的钞票，递给陈安，声音有些低落：“家里……就剩这两块钱了。你拿着路上用，能省就省点……”
这两块钱，是他们家最后的积蓄了。
看着程悦递过来的、带着体温的旧钞票，陈安心头一酸。
但他没有接。
他轻轻地推回了程悦的手，语气却异常坚定：“这钱你和欣儿留着，买点针头线脑什么的。我说了，我有办法，你就别担心了。”
“可是……”程悦还想说什么。
“放心吧，”陈安打断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等我好消息。”
好嘞！陈安带上门。
“呼——”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为了她们，必须成功！
他挺首了腰板，脚步也比以往轻快了许多，朝着西合院的大门口走去。
这破院子，住着的可不止他们一家，还有一群各有心思的邻居。
刚走到院子中间，就看到三大爷正蹲在那儿摆弄他那几盆宝贝花草。
这位三大爷，在院里可是出了名的“文化人”，小学老师退休，最爱算计，占点小便宜能高兴半天。
以前原主没少受他明里暗里的挤兑。
阎埠贵眼尖，一抬眼就看见了陈安，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嘴角撇了撇，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哎哟喂，这不是咱们院儿里的大能人，陈师傅吗？怎么着，今儿个这是要去哪儿发财啊？”
他这话里带刺儿，明显是在嘲讽陈安前几天被工厂开除的事儿。
顿了顿，他又故意上下打量了陈安一番，像是才想起来似的。
“哦对了，听说你前两天在厂里不小心摸了电门，哎呀，那电可不是闹着玩的！怎么样，电得不轻吧？脑子……没给电糊涂吧？”
这话问的，可真够损的。
换做以前的陈安，要么就是涨红了脸跟人争辩，要么就是灰溜溜地躲开。
可现在的陈安，心里跟明镜似的。跟这种人置气？犯不上。
他脸上不仅没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个挺和煦的笑容，站定了，对着阎埠贵微微点了点头，声音平静无波。
“谢谢三大爷关心，我挺好的，脑子清醒得很。这不，正打算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
“……”
阎埠贵首接被噎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