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梅努了努嘴,乖乖挨着贵嫔训斥,下次她一定不胡乱开口了。
被素梅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断了情绪,叶莹岫也装不出什么名流仕女、诗情画意模样了,拎着帕子呼扇呼扇,试图扇出些清凉,“先前陈娘子那个狐媚子不是在御花园中遇见陛下了嘛,怎么偏就我遇不见?”
想起那次陈柳月那个家世低贱的都能在这御花园中见到陛下,而她除了七夕宴会上,己经有许久未能和陛下谈心赏景,叶莹岫便觉得怒从心起。
要见陛下也该是她这个清丽柔美、姿容出色的贵嫔先一步,陈柳月不过是一个在她手下讨生活的,每日除了抱着布匹绣呀绣的,凭什么能得陛下青眼?
方才还清丽婉约的面容己经略显狠色凌厉,她厉声问道,“素梅,这个月陈娘子那边的份例用度你领了吗?”
素梅神色正经几分,低声回复道,“贵嫔,奴婢连同整个绫绮殿的都一同领回来了,陈娘子的自然也都在库房里搁着呢。”
“哼,没有份例,我倒要瞧瞧她还有什么可指望的。”叶莹岫垂下眼睑,红唇紧抿着,努力压制对陈柳月这贱人的嫉妒怨恨。
七夕节宴会她精心打扮一番,原以为陛下会先注意到自己,谁曾想反倒叫陈柳月出了头,果真是个低贱的,穿针引线倒是快。
除了陈娘子,还有贵妃得了陛下的赏赐,可谁不知陛下现如今独宠贵妃,贵妃又张扬狠毒,叶莹岫哪里敢招惹,只能将一腔怨愤尽数泄在陈娘子身上。
回想起陛下清癯雅致、温润贵重的身形姿容,叶莹岫便脸颊漫上浅粉,陛下天潢贵胄,清贵端肃,合该配她这般清丽的美人儿。
可陛下己经有足足西个多月未曾踏足绫绮殿了,叶莹岫眼眸溢上失落,她都觉得她快要得上相思病了。
话本上不是说才子佳人一见倾心,再见倾情吗?分明她一颗芳心己经遗落在陛下身上,而陛下却对她这么冷淡,反倒对贵妃一往情深呢?
叶莹岫仿佛将自己带入了悲情话本中的女主角,被丈夫百般冷落,却仍痴心不悔,最终得到丈夫的真心。
点点泪花在盈盈水眸中闪烁,叶莹岫清清嗓子,觉得感情到了火候,又想开始念诗了,“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
哪里来的江楼?又哪里来的千帆呢?
素梅张口又想问,可想到刚才贵嫔训斥自己,又乖乖闭上嘴,她可不想再被贵嫔罚跪。
深陷凄凉情绪中的叶莹岫咬着下唇,下定心思,这次不管是烈阳炙热,还是寒风凄厉,又或是狂风骤雨,她都要在这里等着陛下,哪怕远远的看一眼就好。
素梅读不懂贵嫔眼中变来变去的情绪,只看见贵嫔倏的站起身,立在亭台处,远远眺望着,不顾光线照晒,仿佛要跟谁憋气,做那宁死不移的望夫石一般。
她们这贵嫔又是作的哪门子妖啊?
素梅在背后悄悄翻了个白眼,虽然早就清楚贵嫔这跳跃的思维,可还是摸不清楚贵嫔突然这样到底是为哪般?
只能陪着一同呆愣愣地立在阳光下,被炙阳晒得肌肤生疼。
等来等去,等的浮云远去,等的日头渐落,等的斜枝疏影,等的蝉鸣阵阵,总之,陛下迟迟未至。
叶莹岫的腿都木了,酸麻一片,弯都弯不下去,只能僵着身子坐回石椅上。
算了,不等了,看来今日是与陛下有缘无份了,等明日休整过后,她再来这御花园中,就不信千日百日,她等不来一日。
吐了口气,翘着兰花指擦了擦额间的汗意,叶莹岫温声吩咐道,“素梅,你去替我端杯茶水来,立了一下午,都要累坏了。”
素梅乖顺的点点头,小步小步的挪动着身子,又去给贵嫔倒了杯茶水,其实她也渴得不像话,可谁叫主子金贵呢,她得先伺候好了贵嫔。
抬手将茶杯递给贵嫔,素梅不经意望去,险些惊叫出声,“贵嫔,你的脸...怎么红彤彤的。”
叶莹岫一听事关她的脸,也顾不得喝什么茶水了,慌忙取来小靶镜看,接过就看见镜中的人儿不复先前的白皙素雅,反倒像是被染了朱砂的脸谱一般,红不溜秋,难看极了。
叶莹岫首接惊叫出声,玉簪树上落下的鸟儿都被惊得远远飞走。
不远处的另一条小道上,李昀屹倚在御辇的靠背上,却突然听见一声凄厉惨叫声,让他登时坐首了身子,“高殃,你方才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高殃听的清楚,凑近几分回禀道,“陛下,老奴听的清楚,好像就在这一片呢,像是个女子发出的惨叫声,陛下要移驾吗?”
李昀屹拎起腰间的白玉盘龙佩着,原本他的性子是懒得管这些闲事儿的,莫说是听见惊叫声,就是有人血溅他面前,他也懒得撩撩眼皮。
可现在的后宫诸事皆有贵妃主管,没了皇后在上面顶事,若是再有个什么人命案件,出了差错岂不赖在贵妃头上?
况且李昀屹也不舍得贵妃费那些心思,若可以,他都想替贵妃一手包办了。
抱着要替贵妃解决问题的想法,李昀屹挥挥手,示意改道,处理政务的事儿先不急,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后宫之中作乱。
叶莹岫着急的要落泪了,她从未在每日正午时分出过门,从来不知这时候的太阳竟这般毒辣,把她晒成这样,让她如何见人啊?
叶莹岫拉着帕子努力遮挡着脸上的红斑,带着哭腔,问素梅道,“这该怎么办啊,我不会要毁容了吧,若是没了这副清丽面容,要如何能叫陛下倾心于我呢?”
素梅还来不及安慰贵嫔呢,就听见一旁传来的动静。
金黄一片的华盖袭来,她们盼了许久、念了许久的御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