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瑞雪灯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
此时此刻贵妃虽滴酒未沾,可眼底氤氲着水汽,眼尾嫣红带着风韵,娇柔妩媚,让李昀屹有些沉醉其中。
稍退却,李昀屹便又想起贵妃还有午后小憩的习惯,便用单薄纱裙将人裹住抱起,低头吻了吻,将人小心搁置在帷幔后的床榻上。
可姜时宜这时候却分外的黏人,拥着李昀屹的脖颈不肯松手,还在他胸口蹭啊蹭的,把李昀屹的心给蹭的酥软一片,哪里还舍得将贵妃一个人撇下。
李昀屹将手放在贵妃的脊背上来回着,放低声音道,“乖,朕上榻陪着你睡,先松手,朕不走。”
原本他还打算趁这段时间再看几本折子,虽然不是紧急需要处理的,可也是各地官员呈上来的各地辖区内治理情况,需得他一一过目。
姜时宜被哄着,听话的松开手,朝床榻内挪了挪,又拍了拍身侧,示意李昀屹躺在这儿。
李昀屹照做,刚一躺下,就感觉贵妃温热细软的手臂如藤蔓般缠绕在自己身上,让他唇角漾起,心中感叹,贵妃当真是愈发黏人了,活像糯米滋一般粘牙。
可讲实话,李昀屹喜欢的紧。
将人揽进怀里,李昀屹一点一点着光洁如玉背脊,哄着己经睁不开眼的贵妃早些睡去。
有时候李昀屹真的怀疑自己的贵妃是不是山君化成了人形,都喜欢被摸着脊背,觉得舒服的很,这和大猫别无二般的习惯,却要比大猫更加娇怜可爱些。
听着耳侧传来轻浅的呼吸声,李昀屹笑意更深,不得不说,这样哄睡贵妃,让他的成就感更甚于其他。
殿内的寂静温情似乎也漫染至殿外,高殃又朝殿内偷摸望了望,确定陛下又陪着贵妃偷懒,不会再起身,才无声叹了口气。
按陛下的要求取来的折子还在他手上呢,这也不是其他东西,贵重的很,只能让高殃亲自保管着。
你说说这陛下要是不批改这些奏折,何必让他亲自再去紫宸殿取来呢?
高殃早就料到了,陛下来到这昭阳殿,就跟入了盘丝洞一般,心神都被贵妃牵制着,哪里会看得进去奏折啊?
果然毫不意外的,用完午膳简单梳洗过后,便和贵妃一块儿歇息了,其间又...咳咳,陛下就更没什么看奏折的心思了。
重新把奏折再梳理一遍,确保没有缺失遗漏的,高殃便捧着奏折立在殿外沿廊处,安静的值守。
*
七月的御花园,桃红柳绿都谢去,唯余零星夏末的花还清淡的开在枝头。
素梅为贵嫔倒了杯茶水,想递给她解解渴,毕竟念了那么久的诗了,也该歇歇嗓子,谁知贵嫔却未瞧一眼,撇过脸去,又开始了。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叶莹岫清丽婉约的面容上带尽愁绪,伤春悲秋,缓缓念出这首哀婉感叹的词。
本该是惹人怜惜的楚楚情态,可此时此地除了她们主仆二人,连个鸟雀都未见着,自是无人欣赏。
唯一能看见的素梅,又是个目不识丁的奴婢,一见贵嫔又念完了诗,赶紧递上茶水,将叶莹岫好不容易凝起的感觉又被破坏了。
果然是个不长眼色的。
叶莹岫没好气的瞥了眼素梅,接过她手中的茶杯,一点点浅尝着花茶,细细品味。
虽然她嗓子干渴,想将茶水一饮而尽,可自己身为贵嫔,又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贵女,自该端起气度姿态,慢慢的品尝。
素梅在一边看着都替贵嫔着急,那茶杯就两指大小,里面的茶水还不抵一口呢,却被贵嫔硬生生呷了十几下,才隐约见底。
将茶杯放下,叶贵嫔又取下丝帕,轻柔的擦拭嘴角,动作好像画卷里的仕女一般,曼妙优雅,就是看着挺累人的。
素梅也搞不明白贵嫔的想法,现在这大晌午的,知了都被晒得吱不出声了,贵嫔却不歇息,硬是带着她来着御花园深处,念诗念了大半个时辰。
自以为此时姿态曼妙、气质清雅的叶莹岫,端坐在石桌前的小圆凳上,捻着帕子,拿捏着声调,清声跟素梅吩咐道,“你再去那小道上瞧一瞧,可有旁人过来?”
旁人?贵嫔这是在期待谁来呢?
素梅抿抿嘴,挪动几步仰着头朝那边张望几下,太阳高照的,分明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是个长脑子的都不会选在这时候出门,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哪怕穿的再轻薄,可总会被热浪蒸出汗来,没见贵嫔的额间都被汗湿了吗。
素梅扭头看向贵嫔,简单行礼后,犹豫回答道,“回贵嫔的话,大约是这时候都在午休呢,天气太炎热,没人路过这儿。”
叶莹岫挺首的肩背弯了一瞬,但又很快端起那副清贵姿态,手指绕着丝帕来回转动,莫名带着恼意,“没人来便没人来吧,本来我也不是为着旁人才来这儿的,不过是看着各色花都凋谢,心有不忍,怜春伤情罢了。”
素梅低下头,也没人说贵嫔您是为了旁人来的呀,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再去看这木楞的婢女,叶莹岫转身又看向一树玉簪花,端的神情黯然凄婉,轻声开口念道,“绿柄深藏玉色盆,夜凉轻移至窗阴。童心未展何须讶,且看花苞似玉簪。”
夜凉?窗阴?
素梅虽然听不懂这诗究竟在念什么,但捕捉到了这两个词语,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了?
青天白日的,日头恨不得将地面给烤化了,贵嫔却在念什么夜凉?
素梅试探性地开口,“贵嫔,这诗是不是更适合夜里念啊,现在天色还没暗下呢。”
叶莹岫饱含哀婉的面色一僵,闭了闭眼,冷着芙蓉面呵斥她道,“你又不曾习过诗,哪里会懂得诗中蕴含的情意,只有足够诗情画意的人,才能与我心意相通。”
这冷面下还藏着几分色厉内荏。
其实是因为叶莹岫想不到其他关于玉簪花的诗句了,所以才勉强念出这一首,却被素梅这丫头给道破了,果真是个没眼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