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十七年，霜降。金陵城飘着细雪，汪大同跪在玄衣卫北镇抚司的青石板上，掌心被 “玄铁寒纹” 烙得生疼。前身的记忆如碎冰刺入脑海：三个月前父亲汪守正暴毙于抄家途中，临终前塞给他半块刻着 “抄” 字的玄铁令，此刻正与腰间新领的后补腰牌发出共鸣。
“后补一百三十七号，上前听令。”沙哑的嗓音来自廊下阴影里的灰袍人，腰间绣着五爪蟒纹的皮带上挂着七枚不同形制的钥匙 —— 那是玄衣卫 “抄家七圣” 的标志。汪大同抬头，正对上对方左眼的刀疤，正是父亲生前的搭档、“铁算盘” 陈九皋。
“你老子临死前，把《玄衣抄册》藏在了灶王爷的香炉里。” 陈九皋抛来半本浸血的绢册，封皮上 “清浊” 二字泛着冷光，“今日随我去抄户部员外郎张恪的家，若连‘入门三断’都学不会，趁早滚去喂北镇抚司的狗。”
雪愈下愈急，二十名玄衣卫校尉己将张府围得水泄不通。汪大同摸着袖口藏的 “听风锥”，这是父亲留下的抄家工具，锥头中空可收声，能听见三丈内的地底空响 —— 专破暗格机关。
“入门第一断，断人。” 陈九皋一脚踹开朱漆大门，玄衣卫如夜鸦扑入，“张恪有一妻三妾五仆，先控喉舌，再分男女。” 话音未落，己有校尉用浸过哑药的丝绦勒住主母咽喉，妾室们被按在雪地，仆役的舌根被迅速割下 —— 这是防止他们吞毒或报信的铁律。
汪大同跟着陈九皋踏入正堂，目光扫过博古架上的青瓷。《玄衣抄册》里 “观器辨位” 篇突然浮现：“官窑瓷底必有三钉，若见五钉，必藏夹层。” 他不动声色地用听风锥轻点第三层青瓷，锥头微颤 —— 下方有机关转动声。
“第二断，断财。” 陈九皋甩出鎏金算盘，算珠碰撞声中，账房先生己被按在算盘上，十指根根断裂，“张恪月俸十八石，却在城西置了三进宅院，账上虚增的七百石粳米去哪了？” 算盘珠子突然崩飞，钉入账房先生眉心，“不用审，首接挖地。”
汪大同握紧听风锥，沿着青瓷暗格的方位走向天井。积雪下的青砖缝里，青苔呈 “品” 字形分布 ——《抄册》里 “青苔三叠，下必有藏” 的铁律。他抽出腰间短刃，在第三块青砖轻敲三下，砖下传来空响。
“第三断，断心。” 陈九皋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拎着张府庶子的头颅，“张恪私扣赈银时，可曾想过山东饿死的三千百姓？玄衣卫抄家，抄的不是财，是人心 —— 让天下人知道，贪墨者的妻小，连灶王爷的香炉都保不住。”
话音未落，汪大同的短刃己撬开青砖，露出三尺深的地窖。地窖西壁码着用油纸包裹的账册，最底层是十二根金条，每根都刻着 “山东布政使司” 的暗纹。陈九皋的刀疤眼闪过赞许，却突然甩袖击向汪大同后颈：“记住，抄家时最危险的，是同行的刀。”
昏迷前，汪大同看见陈九皋弯腰捡起金条，袖口露出半枚与自己相同的玄铁令。父亲临终前的血诏在脑海中浮现：“玄铁令有七，集齐可开‘天字三号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