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军码头的铁栅栏在暴雨中锈蚀出暗红的血痕,沈砚之的手电筒光束劈开雨幕,照见闸门上斑驳的古老刻痕——与掌心青铜钱币的纹路分毫不差。苏清璃的皮鞋尖碾碎半片瓷片,釉色在电光下闪过,像极了父亲实验室里那只碎成十七片的茶盏。
“寅时三刻,潮位七米二。”沈砚之的手指划过闸门上的水痕,警服内袋的银针硌着肋骨,尾端极小的“工”字暗纹,与三年前江滩捡获的仁丹瓶底如出一辙。下水道铁盖传来三声闷响,他迅速将配枪塞进苏清璃掌心,自己抽出警用匕首,金属碰撞声混着江水倒灌的轰鸣,惊起栈桥上的夜鹭。
麻布袋在浪花中裂开的瞬间,苏清璃蹲下身,指尖掠过浮尸手腕内侧的朱砂点:“天工社暗记,和‘江安号’幸存者一致。”她的声音被暴雨打散,闸门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水位标尺显示七米一——比篡改后的潮汐表高出两米,远处排水管道的黑影正快速逼近控制室。
“沈探长好兴致,庆功宴都不赴,倒来码头看潮水?”一道银灰色身影踏入雨幕,来人晃着警署通用的牛皮纸袋踏过积水,袋角露出的现场勘查笔录在电光下泛着湿痕,“张局长刚打电话,说护军码头的水文数据异常,我顺路过来看看。”温衡说话时目光扫过现场,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对了,今早收到封匿名信,提到‘江安号’线索,想着或许能帮上忙。”
苏清璃扣上枪栓的手指顿了顿,信封口隐约的火漆味让她心生警惕——与今早塞进她家信箱的匿名信气息相似。此时温衡身后的巡警正抬着木箱走向起重机,箱角露出的鎏金佛头,正是档案里记载的“天工十二器”。
“温副探长倒是消息灵通啊。”沈砚之转过身来,他的警徽在雨水中反射出冰冷的光芒,仿佛也在映衬着他此刻的心情。
“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闸门的数据被人篡改了,而且还发现了一具浮尸,尸体的胃里藏着仁丹。”沈砚之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仁丹的批号竟然是昭和十二年东京第三制药厂的。”
温衡弯下腰,巧妙地避开了飞溅的雨珠,他的牛津鞋不经意间碾过地面上的荧光细胞液,那液体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总署有命令,对于这种重大案件,我们需要协同调查。”温衡首起身子,翻开手中的勘查笔录,语气平淡地说道,“比如这具浮尸右手无名指上的戒痕,和三天前在水文站发现的那三具尸体完全一致。”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而且,经过调查,这些死者都是‘江安号’三等舱的船员。”
暴雨在此时骤然加剧,起重机钢索的吱嘎声盖过了苏清璃的回应。她眼睁睁看着吊钩上的铁笼坠入江面,笼中正是档案员小林,涂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在铁栏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沈砚之转头看向温衡,声音冷冽:“警署档案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温衡推了推泛着水雾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深不可测:“或许该问问江龙帮?”他侧身让出通道,阴影中走出一位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此人年约五十上下,身着一袭黑色绸缎马褂,暗纹绣着盘龙吞云,领口与袖口处滚着金线,在雨幕中隐隐泛着冷光。他腰间别着一柄驳壳枪,牛皮枪套因常年使用磨出温润的光泽,走动间马褂下摆晃动,露出里面同样绣着龙纹的靛蓝长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