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北煤栈的探照灯如同巨兽的独眼,在夜空中无情地横扫,将黑暗撕成碎片。沈砚之背靠煤堆,身形隐没在阴影中,指尖捏着的胶卷底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仿佛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小心翼翼地拧开钢笔管,将显影液滴在底片边缘,煤灰混合着滨江的潮气扑面而来,在鼻尖萦绕,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胶卷上逐渐浮现的工部局档案室平面图,竟与之前赵公馆书房的暗格构造如出一辙,这一发现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灰鸽不是鸽子,是我父亲的秘密组织成员。” 苏清璃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裹着煤渣簌簌落下。她倚在运煤车锈蚀的铁栏旁,领口还沾着秦绾如特制的硝化甘油痕迹,那刺鼻的味道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惊险。腰间的银质怀表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表盘背面新刻的荼蘼花纹与周文茵颈后的如出一辙,这相似的印记让沈砚之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就在这时,三声夜枭啼鸣突然刺破死寂的夜空,仿佛是某种危险的信号。运煤车突然震颤着启动,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车尾焦油帆布掀开的刹那,杜月笙的保镖阿西露出半张脸,德制 MP18 冲锋枪的烤蓝在月光下泛着水纹,那冰冷的金属光泽让人不寒而栗。
他咧嘴时金牙闪过寒光:“沈探长,煤要烧三遍才烫手。” 这暗藏玄机的暗语尾音未落,车轨突然迸溅火星 —— 狙击子弹穿透,,,新报》旧报纸,1933 年 “江安号沉船疑云” 的铅字在煤灰中燃起幽蓝火焰,紧张的气氛瞬间达到顶点。
沈砚之反应迅速,揽着苏清璃滚进煤堆,尖锐的煤块刺破西装衬里,带来一阵刺痛,但此刻他们无暇顾及。他摸到阿西抛来的油纸包,莱卡相机残骸中嵌着半枚齿轮 —— 瑞士朗格表厂 1935 年特供海关塔钟的机芯部件。苏清璃的银戒突然在煤堆中划出火花:“硫铁矾!” 话音未落,三米外的枕木轰然炸裂,气浪掀翻运煤车的铁皮顶棚,巨大的冲击力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老陆用命换的线索。” 阿西的声音从驾驶室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沈砚之展开相片残片,画面里佐藤健一与工部局董事握手的背景中,海关塔钟的青铜指针永恒停在三点三十三分。阿西顿了顿,继续说道:“他摸到了九龙会和日本人倒腾军火的货仓,那些见不得光的账本、带血的押运单,全被他拍进了莱卡相机。佐藤那老狗亲自带人围堵,他被逼到苏州河码头,为了护住胶卷,硬是把胶卷吞进肚子里 —— 最后被乱枪打穿了胸膛,尸体泡在河里三天才浮上来。”
运煤车冲进法租界的瞬间,梧桐树影如鬼爪掠过车窗。沈砚之盯着相片残片上的海关塔钟,突然将其与底片上的工部局档案室平面图重叠比对,心跳陡然加快 —— 塔钟的指针角度,竟对应着档案室在地图上的坐标。“他们的最终目标是工部局档案室!” 他将残片塞进苏清璃手中,煤车剧烈颠簸,震落了车顶暗藏的发报机零件。
苏清璃的银戒突然剧烈震动,在煤渣中划出蜿蜒的火花轨迹,宛如某种神秘的指引。“有大量金属反应,就在前方三个街区!” 她话音未落,煤车轮胎突然发出刺耳的爆裂声,车身猛地偏向一侧。阿西咒骂着踩下刹车,车头撞上路边的梧桐树,树干上新鲜的弹孔赫然在目,显然是敌人早己设下的埋伏。
秦绾如从煤堆深处钻出,工装裤膝盖处缝着的微型发报机正闪烁红灯。她利落地扯开布线,露出半管淡蓝液体,瓶身贴着的日文标签写着 “东京陆军医院机密样本”。“佐藤要用这个在租界水源投毒,” 她将液体试管塞进沈砚之掌心,玻璃管冰冷刺骨,“刚截获的密电显示,他们在档案室藏着能引爆十二处水闸的装置。” 她又掏出一团沾着密电碎屑的纸团,上面模糊的字迹隐约勾勒出档案室的防御布局,以及通往那里的隐蔽路线。
三人借着煤堆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朝着档案室方向潜行。沿途的巷子里不断传来零星的枪声和重物倒地的闷响,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令人不寒而栗。沈砚之握紧手中的枪,苏清璃的银戒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蓝光,警惕地探测着周围的危险。秦绾如则时不时停下脚步,仔细倾听西周的动静,确认没有敌人的踪迹后,才示意继续前进。
当他们终于抵达档案室外围时,阴沉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让人作呕。沈砚之撬开通风铁栅,暗红液体滴在手背 —— 不是血,是混着氧化铁的显影剂。苏清璃的银戒突然变黑:“氰化钾蒸汽!” 她扯下衣服服袖口浸湿捂住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