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棺盖板如活物般翕张的刹那,江离鼻腔里猛地涌入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那味道混合着槐花的甜腻与腐肉的酸臭,正是父亲溺亡那日,她在打捞现场闻到的气息。腐臭的气息仿佛有实体,缠绕着她的脖颈,让她几乎窒息。
棺内积年的尸蜡突然沸腾,如黑色的岩浆般裹住她的脚踝。冰凉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无数只腐烂的手从棺壁渗出,皮肤早己脱落,露出森森白骨的指尖齐齐指向棺外僵立的林深。
“叛徒!”
“叛徒!”
“叛徒!”
尖锐的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得江离耳膜生疼。声音里充满了怨毒与仇恨,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穿粉裙的夏小满残魂突然贴面而来,发丝间滴落着墨绿色的尸水,溃烂的唇间叼着半截翡翠簪。簪尖的裂痕与江离怀中父亲头骨的缺口完全契合,仿佛是为彼此量身定制的拼图。
当簪子被塞入江离掌心时,残魂的指尖突然爆开,露出森森指骨。江离惊恐地发现,那骨节纹路竟与林深后颈合卺杯的裂痕分毫不差,仿佛在暗示着某种可怕的联系。
“看他的痣!” 穿嫁衣的江毓秀残魂突然撕裂棺壁,枯槁的手指如同利爪,扯开林深的警服。林深的胸口,七星痣己连成枷锁形状,最末那颗痣的位置渗出黑浆,缓缓凝成夏小满溺亡时的唇印。那唇印鲜艳欲滴,仿佛是用鲜血绘制而成,透着诡异的美感。
铜棺突然剧烈震颤,整个地宫都在摇晃。江离站立不稳,踉跄着扶住棺壁。她的溃烂右手下意识地插入棺壁北斗疤痕的凹槽,翡翠簪尖顺势刺入。尸蜡遇簪炸开,露出内层金丝楠木的刻痕:“镇魂法师林七,丁卯年七月初七叛主弑魂”。刻痕边缘的抓痕里,嵌着半片带血的指甲,与她三日前在暗河蜡像口中发现的残片完全一致。
“这才是真相......” 夏小满的残魂突然掐住江离脖颈,冰冷的触感让江离浑身战栗。棺壁浮现九十年前的画面:林深的前世正将翡翠簪刺入她父亲太阳穴,而濒死的老人手中攥着的,正是这半截断簪。父亲眼中的绝望与痛苦,深深刺痛了江离的心。
槐木钉突然穿透棺盖,七枚木钉如离弦之箭,将江离的衣摆钉在棺壁上。翡翠簪遇血重组成合婚庚帖的钥匙,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当钥匙插入棺底锁孔时,所有残魂突然尖啸着融化,尸蜡凝成数百张林深的面容,齐声呐喊:
“替身!”
“都是替身!”
磷火轰然爆燃,刺眼的强光让江离睁不开眼。在强光中,铜棺化为镜面,映出林深后颈的真相 —— 合卺杯纹身下藏着道陈年刀疤,疤痕的走向与她父亲头骨裂痕完全一致。这惊人的发现让江离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当翡翠簪的断口贴上刀疤时,整座地宫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棺盖开合声,犹如百具活棺同时呼吸。那声音沉闷而有节奏,仿佛是死神的心跳,让人不寒而栗。
“阿离......” 林深嘶哑的呼唤混着棺木呻吟传来。江离低头时,发现翡翠簪的裂痕中渗出黑血。血珠凝成的倒影里,林深正将完整的翡翠簪刺入自己心口,而背景中夏小满的溺亡现场,暗河水面正倒映出江离此刻的绝望神情。
子时的梆子声刺穿棺椁,如同催命符般。最后一滴尸蜡坠地时,铜棺突然吐出江离。她跌坐在满地槐木钉中,手中的半截翡翠簪正发出婴啼般的嗡鸣。簪身浮现的血丝,拼出父亲临终前未写完的绝笔:
“勿信枕边人......”
江离握着簪子,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看着不远处的林深,心中充满了矛盾与痛苦。曾经的信任与依赖,在这一刻土崩瓦解。而前方,还有更多未知的危险与谜团等待着她去揭开。地宫深处,活棺的呼吸声仍在继续,仿佛在诉说着百年的恩怨与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