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盖移开的刹那,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时光在地下漫长发酵的味道。腐坏的鸳鸯锦被早己失去了昔日的艳丽,呈现出一种暗沉沉的灰黑色,仿佛承载着无数岁月的沧桑。锦被之下,半张合婚庚帖若隐若现,纸页泛黄,边缘有些许破损,像是被岁月的风沙侵蚀过一般。
江离的指尖微微颤抖,刚触碰到那泛黄的纸页,一股异样的感觉便顺着指尖传遍全身。就在这时,一旁的林深突然发出一声低吟,后颈处的合卺杯纹身竟如活物般突然迸裂,黑血如喷泉般喷溅而出,在空棺内壁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那黑血将朱砂写的生辰八字染成了一个诡异的北斗阵图,斗柄末端首指林深溃烂的右臂疤痕,仿佛在诉说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丁卯年七月初七......" 林深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裹着尸油般的黏腻,让人听着浑身不自在。他的手指早己变得枯槁如柴,此刻正缓缓抚过陪葬玉镯内侧的刻痕。鎏金小篆 "S.X.M" 与 "L.S" 的缩写在昏暗的墓穴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旁边还粘着半片翡翠耳坠的碎屑,那碎屑正是夏小满下葬时缺失的那只耳坠内层镶嵌的箔片,这一发现让整个墓穴的氛围更加诡异。
江离手中的铜镜突然不受控制地坠入空棺,镜面与棺底相撞,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就在镜面撞碎的瞬间,七枚槐木钉从棺底暗格中弹射而出,钉尖上沾着的尸蜡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仔细看去,那尸蜡里竟裹着几缕鬓发,江离心中一惊,认出那正是江毓秀的鬓发。她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掀开暗格的红绸,一把青铜钥匙出现在眼前,钥匙的齿痕在磷火下泛着暗光,每一道凹槽都与她溃烂疤痕的北斗纹路严丝合缝,而钥匙柄上缠着的胎发,正与她出生时被剪断的脐带青丝根根相连,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可思议。
"这才是真正的阵眼......" 林深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紧接着他竟掐住了自己的咽喉,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随着他的动作,脊背的槐木钉应声脱落,钉头刻着的 "十月初七" 字样正缓缓渗入钥匙齿痕,仿佛在完成某种神秘的仪式。江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钥匙插入棺椁裂缝,就在这时,陪葬的玉镯突然发出一声脆响,炸裂开来,镯芯掉出半枚带血的算盘珠,珠面的凹痕与她父亲溺亡时攥紧的掌纹完全吻合,这一连串的发现让江离感到一阵眩晕。
腐坏的棺木突然渗出桐油,那桐油在空棺底部缓缓汇成一条暗河,流向形成一幅神秘的图。江离仔细看去,最新那道支流的终点,赫然是她三日前换下的染血衬衣所在的铜棺坐标,这让她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试探着用钥匙划破桐油表面,只见九十年前的婚宴场景竟如电影般浮出水面:穿凤冠霞帔的 "自己" 正将玉镯套上夏小满手腕,而少女的翡翠耳坠处,插着把青铜钥匙的仿制品,这一幕让江离感到无比震惊,仿佛自己陷入了一个时空的漩涡。
"你每世都在重复......" 林深突然咳出一口血,血块里竟裹着钥匙碎屑,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而诡异,仿佛被某种力量控制。江离的溃烂右手像是不受控制般突然插入棺底,北斗疤痕在暗格机关处精准卡合,随着机关转动的吱呀声响起,整座墓穴的地砖突然塌陷,露出下层七口微型棺椁。江离凑近一看,每口棺中都铺着染血的警服残片,最新那件的编号正与林深此刻佩戴的警号牌完全一致,这一切都在暗示着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在这时,槐木钉突然从地缝中钻出,七枚木钉将江离的衣摆钉在合葬棺上,钥匙柄的胎发无风自动,缠上林深后颈的合卺杯裂痕。当第一缕发丝勒入皮肉时,陪葬的玉镯残片突然立起,在棺板上拼出夏小满溺亡时的场景:少女手中攥着的,正是这把青铜钥匙的赝品,这一幕让江离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子时的梆子声刺破了墓穴的死寂,那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钥匙在锁芯中转过最后一齿,江离溃烂的疤痕突然剥落,露出下方金丝嵌就的北斗纹身。当她的血浸透纹身时,空棺内的合婚庚帖突然自燃,灰烬中浮出江毓秀的绝笔血书:
双棺非阴阳
俱为镇魂箱
后世执钥者
当承百年殃
磷火轰然炸亮,江离在强光中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将钥匙刺入林深心口,而现实中的青铜钥匙己完全没入棺底锁眼。几乎与此同时,整座白公馆的地窖传来七声棺盖落地的闷响,那声音沉闷而厚重,仿佛是命运的钟声在敲响。暗河流向图的终点处,夏小满的翡翠耳坠正在血泊中泛着幽光,一切都显得那么神秘而又恐怖,江离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谜团还在等待着她去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