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虫鸣醉人,这或许是一种生活习惯导致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夏日里的虫子也是日落而鸣,于是伴着虫鸣睡去就让人会觉着夏日的虫鸣异常醉人。
只要是到了夏天,陈阿水总是要在卯时最后一刻才起来,然后美美的闷掉半壶酒,按他的说法就是夏日虫鸣醉人。平时庄子里也没多少事,作为庄里的老人,又是管事,陈阿水也是有一点特权的。
大少爷中了进士,二少爷更是这届的武状元,庄子的夏收比去年还多了两成,三喜临门啊!看这个阵势,陈家要大旺了。主家大旺,自然少不了陈阿水的一份,昨儿个不但老久不见的赵管家来了庄子,还带来了整整十车的赏赐。陈阿水手里装酒的掐丝碧玉壶就是那车里的,壶里的却还是十年酿的老酒,赏赐的落雨琼他舍不得吃。
陈阿水得意洋洋的端着掐丝碧玉壶摇出房门,日头己经明晃晃的晒得庄里庄外的竹林没了露珠,铺在地上的青岩也扫得似乎一尘不染。陈阿水觉着很满意,他喜欢自己的别院干干净净的,即使是到了偏远的庄子上做个小管事也不能改。
晃悠着从别院走出来,再拐过一条清幽的竹林小径,穿过一道雕得还算精致的院墙,跨过一条清水小河上架着的竹桥,便是庄里的议事堂了。庄里议事、训诫、迎客、开宴等大事都在议事堂,而重要物品的临时置放也在议事堂,所以房子就特别大特别高用料也还不错。
看着陈阿水慢悠悠的走进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便连忙上前来接过那掐丝碧玉壶递给陈阿水一张的绸巾,躬着身跟在陈阿水后边报着今个儿的事儿。
“哦?三贵想要个长假?”
“哎,还不是三贵叔家小子那邪病,说是越发的重了,得去王道长那看看。”
“嗨!三贵也是个命薄的,好不容易得个孩子却是给撞了邪。叫他去领十两银子,下个单月前得赶回来。”陈阿水抹完脸把绸巾丢给那小厮,又接过掐丝碧玉壶挺着微红的鼻头慢悠悠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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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贵在帐房那千恩万谢后领了十两银子就赶着回转家去接孩子,日头不算毒辣,还好。牛车怎么赶都快不起来的,特别是在乡间道上,这没有办法。
行至半途,也是午时将过了,日头异常的毒了,三贵把牛车赶到路边一棵歪脖子树下,解了水袋灌了一大口,说道:“来了就来了,躲躲藏藏的做什么,又不是那些阉人。”话音未落,便是一拳向歪脖子树打去。
不过三尺距离,竟没有打中一棵老树,只是拳风刚猛无比,刮得树皮都飞裂了开来,却露出一段白皙肌肤。只见歪脖子树己生生横移了尺许,又晃动起来,晃得人眼睛发晕,刹那变做个青年和尚,可惜臂上袍袖烂了些许,露出藕段般的。
和尚不以为意,笑道:“二师兄这乡村农夫做久了伏虎拳也日益精进了,只是怎么心中如此慈悲,没了修罗怒意,不然小师弟我定然躲不过的。”
三贵冷哼一声,道:“别扯这么多废话,九生九死早过,我己算不得佛门子弟,也与尔等再无瓜葛,尔等何必沾染红尘?”
和尚合掌道了一声南无:“二师兄这又是何苦,红尘最是醉人心,却又有百世红尘飞升为尊者的。我佛论因果,因果不断则轮回不灭,轮回不灭自然不可成菩萨。二师兄过了九生九死早己证得菩萨金身却仍未成菩萨,如此便是轮回不灭,轮回不灭则与我佛的因果不断,如此一来二师兄又哪里不是佛门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