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第一场暴雨来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点砸在顾宅的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苏晚站在琴房中央,手中的琴弓在琴弦上滑动,《一步之遥》的旋律如泣如诉地流淌而出。
琴房的水晶灯在风雨中轻轻摇晃,洒下的光斑映在她隆起的小腹上,随着旋律微微颤动。
顾承骁踩着满地水痕踏入琴房,黑色风衣滴着水,腰间的伯莱塔手枪泛着冷光。
他靠在门边,看着妻子专注的模样,唇角不自觉上扬。
当旋律行至高潮,他突然摸出手枪,枪口随着节拍轻点,金属与空气摩擦的声响竟与琴音奇妙地契合。
苏晚指尖一颤,琴弓在弦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转头嗔怪:“又胡闹。”
他笑着逼近,枪口抵住她腰侧,拇指碾过那粒朱砂痣:“这里,是当年在码头,我第一次触到你体温的地方。”
话音落下,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码头弥漫着咸湿的水汽,他在集装箱后发现浑身是伤的她,她的体温透过指尖传来,像一簇即将熄灭的火。
此刻,他的眼神变得幽深,仿佛又看见她当年倔强的模样。
苏晚望着他,忽然注意到他西装内袋露出半截银色短笛。
她伸手抽出,笛身的玫瑰雕花精致入微,正是她在沉船暗格找到的顾母遗物。
“吹一下,”她的指尖划过雕花,“妈妈说,这是烬火号的启航信号。”
顾承骁的耳尖瞬间发红,这个在董事会上杀人不眨眼的男人,此刻竟有些局促:“我……没吹过。”
她轻笑,将短笛塞进他手里:“试试。”顾承骁深吸一口气,将短笛置于唇边,笨拙地吹奏起来。
起初音调零散,渐渐却连贯起来,熟悉的旋律在琴房回荡。
窗外的暴雨似乎弱了几分,雨滴打在玻璃上,竟化作温柔的鼓点。
苏晚摸着小腹,突然感受到一阵轻微的颤动,她惊呼:“承骁,孩子在动!”
顾承骁的吹奏戛然而止,他低头看着妻子的肚子,眼神满是震撼。
他缓缓蹲下,将脸贴在她小腹上,声音发颤:“小烬火,听到爸爸的笛声了吗?”苏晚抚着他的发,泪水模糊了视线。
这一瞬间,枪火与琴声交织,化作给未出世孩子最独特的胎教。
顾承骁想起三个月前,他们在书房研究婴儿用品目录。
苏晚指着“防监听摇篮”笑得狡黠:“我们的孩子,以后肯定是个小机灵鬼。”
他那时勾着她的腰,看着她眼中的光:“他会在烬火玫瑰的刺里长大,像你一样勇敢。”
此刻,胎动如同一束光,照亮了他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雨越下越大,短笛被随意丢在一旁。
顾承骁起身,从背后环住苏晚,双手轻轻覆在她肚子上。
“知道吗?”他的唇贴着她耳畔,“当年在码头,我以为捡到了个烫手山芋,没想到是捡到了一辈子的光。”
苏晚转身,额头抵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那现在呢?”
“现在?”他轻笑,“现在是光带着我走。”
他说着,拾起琴弓,在苏晚的引导下笨拙地拉动琴弦。不成调的音与雨声、心跳声混在一起,却格外动听。
苏晚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忽然觉得,这暴雨夜不再可怕,反而成了他们与孩子最亲密的时光。
“等孩子出生,”顾承骁突然说,“教他拉琴,也教他用枪。”
苏晚挑眉:“不怕太危险?”
他摇头:“烬火玫瑰的孩子,要懂得守护。”他的眼神坚定,那是经历过血火洗礼的从容。
苏晚点头,她知道,他们的孩子注定不会平凡,而这份枪火与琴声交织的胎教,将是孩子未来面对风雨的底气。
暴雨依旧肆虐,琴房内却温暖如春。
顾承骁再次拿起短笛,吹奏起顾母曾在烬火号上吹过的旋律。苏晚随着旋律轻摇,腹中的胎动似乎也有了节奏。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只有爱与传承在空气中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