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擦掉他身上湿漉漉的水,很温柔细致。
沈温言恍惚的分不清现在是何年,抱着他的人又是谁。
他只知道。
好温暖好温柔。
恍惚中,耳边传来轻轻的询问。
“沈温言,干净的衣服在哪?”
这道声音,仿佛跨过时间与空间,将不知所谓的他拉回现实世界。
沈温言错乱的记忆,重新拼接。
“卧室的柜子里。”
他说完,季嫣就这么抱着他走进卧室。
沈温言感受到吹在身上的冷气,身子有些僵。
他没穿衣服。
没穿衣服的被一个异性抱着。
即便沈温言对很多事不在意。
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裸着的时候,被一个同龄的异性抱着。
他抿唇,洗干净的睫毛分开些许,颤了颤。
感到了羞耻。
“季嫣,你把我放下吧。”
柜子紧闭着,抱着人不好开,季嫣本就打算把他安置床上。
听到沈温言开口,嗯了声。
几乎是碰到床的一瞬间,沈温言就用被子把自己盖上。
被窝里很凉,被季嫣体温暖了会的沈温言,瞬间被冰冷覆盖。
这几年,沈穆川总是折腾沈温言,沈温言碰不得凉的,喉咙又开始爬上痒意。
低低的咳嗽。
全凭感觉摸索了几件衣服的季嫣,将衣服轻放沈温言的枕头边。
她将埋到被窝里的沈温言捞出来。
轻轻的拍打他的背部。
每次沈温言都会咳好长时间,奇怪的是,季嫣拍了会他的背,他就好多了。
沈温言嘶哑的说,“谢谢。”
不管之前季嫣多么恶劣,今天的季嫣确实帮了他好多。
沈温言骨子里的教养,让他做不到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的好。
他沉默了会。
“客厅茶几底下有个柜子,里面有点钱。”
“今天麻烦你了。”
他以为他这样说,季嫣会立马高兴的去拿钱。
毕竟季嫣跟他说过最多的就是钱。
她总是贪婪的拦住他,让他去沈家拿钱,急切而凶狠。
结果她没有。
她只是轻柔的拍他的后背,“刚刚有没有摔疼,有没有摔出伤口?”
沈温言不太适应她这样。
他闻着季嫣身上飘来的香气,强调,“那些钱,够你在酒吧玩几天了。”
季嫣爱玩。
她找他,都是让他来酒吧。
她穿着很短的衣服,在舞池里摇曳身躯,闪烁的灯光,人群的欢呼……
一切都那样奢靡。
“我不要钱。”
沈温言一怔。
不要钱要什么?
他身上就两样东西值得季嫣觊觎。
她不要钱,是想要他的人?
也不对。
今天季嫣有无数次机会得到他,她都没有下手。
她想要什么呢?
沈温言猜不到,身后的人也没打算说。
沉默中,沈温言腰间多了只手,沈温言睫毛一颤。
接着,漆黑里多出一抹光亮。
是季嫣的手机。
季嫣开了手机的电筒功能,她起身将手机对准沈温言,轻轻的用手摸索。
沈温言还没穿衣服。
他并拢腿,将被子抓在手里,确保自己的腹部以下是盖着的。
“季嫣?”
“别怕,我是在检查你有没有摔出伤口。”
沈温言刚刚没有回复季嫣,季嫣不放心,上手亲自检查。
身上的那只手,柔软细腻。
沈温言脸有点热,抓住季嫣的手腕,“没有伤口。”
摔倒的第一时间很疼,哪里都难受,后面缓过来就没事了。
他现在,就是头有点昏沉。
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季嫣收回手,“那就好。”
她把手机放旁边,让房间里有亮度,“沈温言,你饿不饿?”
沈温言一早就被沈家叫过去,一首到下午,都没吃上一口东西。
本来不觉得饿。
一被提醒,胃部好像委屈的小孩,开始难受的哭泣。
沈温言捂住胃部,眉眼藏在昏暗里,“还好。”
还好什么。
季嫣都听到沈温言的肚子在叫了。
“家里有即食的吗?”季嫣含着笑意问。
外面大雨倾盆,家里还停电,这个时候,只能吃点即食食品。
“有。”沈温言家里囤了。
他不爱出门,不知道出门有什么意义,哪里都不想去。
为了不让自己饿死,他买了很多保质期长的压缩饼干。
季嫣去找的时候,有点无奈,“家里就这些?”
压缩饼干是没有营养的,难怪沈温言那么瘦。
自从养父母去世,家里己经很久没有客人了,沈温言只要准备自己吃的就行。
他没有口腹之欲,能吃饱就行。
压缩饼干配水,饱腹感很强。
很省事。
季嫣去找吃的东西时,他将衣服穿好。
听到季嫣有些无奈的话,意识到对方不爱吃。
手机光线并不能延伸太远。
沈温言看向门口若隐若现的纤细身影,“你要吃什么,我去跟邻居换。”
“不用。”
季嫣找出两块压缩饼干,还有两瓶水,与沈温言平分。
“今晚先凑合,明天再吃别的。”
沈温言点点头,他低头咬饼干,太饿了,吃的有些急。
没一会就呛到了。
唇色咳得很红,苍白清隽的脸多了两团红云。
沈温言的眼型很漂亮,是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
但他很淡漠,对什么都不在意。
叫人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他清冷如竹的气质。
他满脸红云,那双淡漠的桃花眸跟着活了过来。
清冷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活色生香的美。
“慢点。”
有水摆到他面前。
沈温言下意识接过,仰头大口喝了几口。
这水分明是普通的矿泉水,但喝在嘴里,有股难以忽视的香气。
沈温言下意识舔了舔唇。
耳边猝不及防一声笑。
笑什么?
沈温言咽下喉咙里的饼干碎屑,昏暗视线里,看到自己还未开的水。
沈温言:“……”
所以他刚刚喝的是季嫣的?
难怪他感觉香气那么熟悉。
沈温言喉咙又开始痒,他轻咳两声,“谢谢。”
“甜吗?”
突兀的问题,应该是在问压缩饼干口感,沈温言愣了愣,给出真心评价,“甜。”
季嫣又笑了声。
意味不明,像是把他当小猫小狗调笑。
沈温言不语,把头低下去,默默的咬压缩饼干。
奇怪的人。
但他,竟不讨厌。
可能失去了重要的人,他对所有的情感越来越淡漠了吧。
现在就连反感讨厌的人,都觉得无所谓了。
沈温言想,其实最奇怪的人,是他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