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师静初赶紧走过去，“温温？”
闺女经常都会做噩梦，该不会是魇着了吧。
师静初凑近想听听温温说什么。
小奶团子甜滋滋的嗓音，说着梦话：“温温……好喜欢粑粑和麻麻呀……”
“……”师静初一愣，顿时感觉有一道暖风扑面而来，驱走了她心底的空洞和冰冷。
让她心里，开出了一朵鲜艳灿烂的花，一点点的，占据整个心房。
她终于忍不住了，趴在枕头上哭了出来。
却不是伤心，而是高兴！
她的女儿温温，说喜欢她这个妈妈。
容润生等人回来的第二天，就是除夕了，家家户户的门上，都贴了喜庆崭新的对联，迎接民国十年的到来。
芳勤忙着张罗年夜饭，妯娌们除夕之后换上新衣服，坐在大厅里陪着容老太太打麻将。
容少海等人拿着一根长长的香，点窜天猴和烟花玩。
这些烟花是容润生他们走商，从南城那边带回来的花样款式，沪城这边根本没有，是以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
“妹妹，过来点炮仗玩呀！”
容少阳欢快的朝着温温招手，说话之间又点了一颗炮，两只手指插在耳朵堵住声音，砰的一声，炸耳得很。
温温感觉不到半点放炮点烟花的快乐，只觉得男孩子们都好聒噪，叽叽喳喳的，比山林里面的鸟还要吵。
倒不是她故意煞风景，实在是昨天晚上睡觉好累呀，明明好不容易做了个美梦，她左右手拉着粑粑和麻麻，在春天里跑来跑去，种树栽花。
可是温温的美梦被坏人破坏掉了呀。
后半夜的梦境和以前做的噩梦一样，是必定会发生的那种。
她和赔吃果果在赶集放花灯，突然有个大婶婶走过来，说请她和裴炽吃糖福禄，她拒绝了。
那大婶婶就用个小帕子，捂住她和赔吃果果的嘴巴，把他们关进了狗笼子里，用牛车运走，离粑粑和麻麻很远……
她害怕极了呀，半夜趁着师麻麻睡觉的时候，躲进卫生间捂着嘴巴哭了好久呢，现在实在没精神，和果果们一块点窜天猴玩。
容老太太看着这热闹的一大家子，把牌一推，“自摸，清一色，给钱！每人三块铜元。”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比起曹氏等人经常玩的那种麻将，家里的赌注显然是小的。
曹氏打得百无聊赖，丢出三块铜元道：“老太太，这年夜饭该开始了，要不就到这，不打了吧？”
“我看你是想早早完成任务，吃过年夜饭，去找那些太太们打彩头大的麻将！曹氏，你这赌性什么时候才能收敛一下……”
容老太太蹙着眉训斥。
曹氏挥挥手打断她，“老太太您可就小瞧人了，我保证，这次不是去找人打麻将的，就是觉着吧，这彩头太小，没意思！”
“没意思，那你自个找有意思的事情做去吧！”老太太瞥了眼曹氏身上的云缎旗袍，撇了撇嘴，到底是没说什么。
曹氏不愿意打了，孟氏又不会打麻将。
三缺一，不成局，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但年三十，除夕，民国九年的最后一天，大家也不想和曹氏一番计较，匆匆吃了年夜饭，就放曹氏离开了。
家里请了梨花楼的两个角儿，来容公馆唱戏，打算唱一宿守岁。
温温吃饭的时候左看右看，都没看见容润生，就拉了拉师静初的袖子。
“麻麻，粑粑不去哪里了呀？温温没有看见粑粑在家里吃饭唷。”
师静初眉宇有些忧愁，“沪城商会那边有些事，需要你爸爸去处理一下，一大早祭祖贴了春联，他就带着你几位叔叔去商会了，所以不在家，算算时间，应该快回来了，温温想爸爸了？”
温温毫不掩饰的点头，“温温想粑粑啦！”
“乖，等爸爸忙完就回来了。”师静初只能这样安慰女儿。
至于丈夫为什么除夕当天匆匆忙忙的出去，首到年夜饭结束了都还没回来，她也清楚，但这些事情不用让孩子知道。
容少川是容家的下一代继承人，生意上的事、商会那边的事，他也略有耳闻。
“妈，爸就算是沪城商会的会长，日理万机，可有什么事不能暂缓，非要年三十把人叫过去，一留就留了一整天，是不是……商会那边出事了？”
师静初诧异的看向容少川，没想到儿子小小年纪，居然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的地方。
她吸了口气，“沪城商会本来就是沪商抱薪取暖之地，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几大家族、商行争权夺势，早就看我们容家不顺眼了。”
“你爸是商会会长，容家犹如西斜之日，可不就有人蠢蠢欲动，暗藏想法，打算把你爸从会长的位置上薅下来吗？”
但商会里能坐一席的，在沪商之中都算有头有脸的人物，绝不可能明着做那些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事情。
若见着容家势弱，就立刻废黜容润生会长的头衔，那沪城商会守望相助的初衷和原则，便不攻自破。
所以肠子花花的人，就想着大过年的找些鸡毛蒜皮之事，把容润生缠得焦头烂额，想逼他知难而退，自己开口，从会长这个位置上退下来。
温温在旁边也听明白了，粑粑是想回家好好过年的，但是有坏蛋，背地里给粑粑穿小鞋！
她仰着粉嘟嘟的小脸，气呼呼道：“他们欺负粑粑，温温好生气！”
“我也生气！”容少川捏着拳头附和：“我们容家以前，为沪城商会做过多少事，这些人都忘了吗，现在竟然翻脸不认人？”
师静初面露无奈：“傻孩子，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你若想接容家的班，做好容家的继承人，就该明白和接受这个道理。”
容少川眉头紧锁，“那就任由他们这样欺负我爸？”
师静初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讲道理，只能苦笑了几声。
这时，温温从师静初的腿上滑了下来，牵着容少川的手，奶声奶气建议道：
“大果果，粑粑和蜀黍他们在商会做事，不能回家一起吃年夜饭，肯定很桑心，窝们去给他们送年夜饭叭！”
另外，温温想和那些欺负粑粑的人，讲讲道理，让他们不要再欺负温温的粑粑了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