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几人齐心,围着圆圆的陶盆吃杀猪菜,祠堂里的烛火被冷风吹得忽明忽暗,但几个孩子却半点不害怕,因为他们彼此陪伴着彼此。
就算真的有鬼来了,也半点不带发抖的。
吃饱喝足,温温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肚皮,“大果果,这系个报恩猪呀,它的肉肉好好吃,窝下次还想吃呢……”
“你还敢去山里,不怕被罚?”容少川抬起手,在小奶团子的脑袋前落了个爆栗。
温温捂着头,“不敢呀不敢呀,下次温温想办法,让它们寄几送上门来。”
这样就能有美味的报恩猪吃啦!温温美滋滋的想着,乖巧的跪在容少川身边,和几个哥哥一块面对寂静无声的列祖列宗牌位。
就在这时!祠堂的门被推开,温温赶紧回头。
“哎呀!”一张方被子罩住了她的脑袋,然后是枕头。
容少川忙拉开门左右看了看,“是谁!”却找不到人。
容少阳抓起盖着温温脑袋的被子,狠狠嗅了一口,“是少海哥!这好像是他的被子,有他独特的味道!”
“二果果?他给窝们送被子和枕头吗?”
温温歪着头,也凑过去对着小枕头和被子闻了闻,“奇怪呀,三果果,我怎么闻不到泥说的独特味道呢?”
容少阳义正词严,“怎么会!大家都说少海哥脚臭,不信你再闻闻!这上面真的有少海哥的脚臭味!”
“……”温温仿佛被雷劈了,呆鹅一样看着容少阳,三果果,泥泥泥说系什么味道??
容少川抓起那被子盖在温温身上,“三弟,别胡说八道,吓着温温了。”
“我没有说错啊,这就是少海哥的被子,他怎么来了不吱声呢?”容少阳挠了挠头,就算没有脚臭味,那枕头,总该有容少海的口水味吧!
温温只觉得痒痒的,这小被被她是盖,还是不盖好呢,不盖有点冷,盖的话,万一被二果果通过被子,传染脚气该怎么办,好纠结呀!
“醒了,跪齐整了,妹妹,别信你三哥的话,这被子分明是刚晒的,上面是阳光的味道。”
容少川用被子裹着温温,他们几个是男孩子,皮糙肉厚的,跪在这里也不觉得冷,就好像身体里有三把火一样。
但温温是女孩子,不能受冻,否则风寒的话,很难受的。
温温眨眨眼睛,“尊嘟不系二果果的脚臭吗?大果果你又怎么知道,不是脚臭呀,你系闻过二果果的脚臭味,鸡道他的脚脚是什么味道吗?”
“……”容少川恨不得打死容少阳,好端端和温温说这些干什么!
现在好了,温温满脑子都是脚臭被子的事情。
他深呼吸,“你三哥长了眼睛不会用,这被子白天的时候,不是趁着有点阳光,放在外头晒了吗!所以我知道这是阳光的味道!”
“噢!这样呀?”温温乖巧的点头,“那窝相信大果果的话!”
说着她乖乖裹着被子,跪在容少川身侧,时不时又问几句。
“大果果,三果果,泥们不冷吗?要不要进来一起暖呢?”
“不用,我们是男孩子,不怕冷!”
“哈啾!对啊,我们不怕冷!”容少焱打了个喷嚏,擦了擦鼻子说道。
温温拍拍小手,“好腻害哦,果果们都不怕冷!果果们系最厉害的人!”
几兄弟挺胸抬头,被吹上天了。
吃饱饭,又有被子把自己团团裹住,温温到底年纪小,说了几句话就忍不住疯狂打哈欠,想睡觉了。
容少川把她放下,枕着自己的膝盖,才一会功夫,温温就大字摊开手脚,踹了暖融融的被子,完全没有睡相,呼呼睡了起来。
许是温温均匀的呼吸,传染了众人,包括容少川在内,也纷纷开始打哈欠,最后一个个噗通噗通倒在祠堂的地板上,睡了过去。
没一会儿,容老太太把祠堂门推开一条缝,随后又彻底推开。
“妈,这算罚够了吗?”师静初紧张的看着老太太。
“罚也罚了,希望他们能记住教训,以后不要随便带妹妹出去玩,外头这世道乱。”
民国九年,纷争不休,按照容润生几兄弟从外面带回来的见闻,只怕之后这世道也太平不起来。
几个臭小子跪过了,膝盖疼过了,长记性了,以后才不会因为莽撞吃闷亏。
容老太太醒了醒眉眼,对着身后几人说道:“都各自把孩子带回去吧,他们既然己经受罚,之后谁也不要翻旧账,回去后更别关起门来苛责孩子,听到没?”
容润生、容泰生、容昊生、容汉生,以及除曹氏外的几位妯娌都纷纷点头,上前小心翼翼抱起地上熟睡的孩子回房间睡。
明日就是年三十除夕夜,可不能真叫孩子们一宿跪祠堂,要是着了风寒,一整个年节,全家人都别想安生。
容润生把容少川放回房间,盖好被子,才来到师静初和他的主卧。
卧室里,师静初拿着小帕子,打湿热水,帮温温一点点的洗脸,然后才替她把被子盖好。
“我们的闺女,挺有担当的,愿意和她几位哥哥共同承担后果,一起受罚。”容润生坐在床边,看着温温恬淡的睡容,目光柔和的,将手靠近了师静初一些。
师静初站起,不着痕迹的走到旁边,“大爷,时候不早了,明日除夕要早起祭祖,你作为家族要主持祭祀,还是早些回书房休息比较好。”
她毫不犹豫的对容润生下逐客令,不希望他留在房间里。
容润生走过来,强势的握住师静初的手,“你非要这样跟我说话吗?静初,我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得罪八仙帮……”
“大爷!多给我一些时间吧。”师静初对容润生的感情,不比容润生对她的少。
可每每想要和丈夫好好说话时,脑海里总是鬼使神差的,想起当初被八仙帮从医院偷走,撕票杀害的孩子。
她没办法以平常心面对容润生,甚至好几次都想过,要不要和容润生登报离婚,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但失去容润生这件事,她同样难以接受,更何况容润生根本就不肯离婚。
他说过,这辈子她师静初,生是容润生的妻,死是容润生的亡妻,别想逃跑!她只能这样和容润生虚耗着。
容润生受不了了,他疯了一样捧着师静初的脸,重重吻了下去,“静初,我爱你,也爱我们每一个孩子,你要时间,我可以等!”
他吻得进退有度,在师静初抗拒的前一秒,松开了吻,将旁边的大氅拿起来,披上,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卧室。
师静初坐在梳妆台前,正要泣出声音,忽然床榻上的小奶团子嘤咛起来。
“麻麻!粑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