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过后的京城,夜色浓稠如墨,只有零星几点灯笼在王府的飞檐下摇曳,像蒙着薄纱的鬼火。冷秋林缩在月洞门后的冬青丛里,怀里揣着从“秋林小馆”后厨顺来的胡杨木簪,簪头刻着的半只蝴蝶硌得胸口发疼。小桃蹲在他身旁,身上的夜行衣是用旧窗帘改的,裙摆还残留着葡萄酒渍。
“小姐,寅时三刻了。”小桃压低声音,指尖捏着一把用竹篾和铁丝自制的开锁工具,“等巡逻队转过第三道回廊,咱们就抄近路从荷花池过去。”她忽然瞥见冷秋林鬓角的碎发,伸手替他别到耳后,“您这发间的银铃得收好,上次在王府表演,柳如烟就是听着声响找到柳三的。”
冷秋林下意识按住腰间的银铃,那是夜玄琛送的,此刻却成了累赘。他想起白天小馆风波后,夜玄琛苍白着脸色却仍坚持要护送他回家的模样,喉结动了动:“小桃,你说王爷的寒毒...会不会和龟兹王室的秘宝有关?我在生母的日记残页里见过类似的符号,和宝库图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小桃猛地拽着他猫腰窜出,两人贴着冰凉的青砖墙疾走。月光掠过冷秋林的侧脸,映得他腕间的蝶形胎记泛着微光——这抹印记,在将军府旧账、夜玄琛的玉佩,乃至柳三的银镯上都曾出现过。
转过九曲回廊时,冷秋林忽然拽住小桃。前方宝库门前,两盏气死风灯将守卫的影子拉得老长,甲胄上的龟兹文暗纹在摇曳的光影中若隐若现。“是龟兹雇佣军的制式装备。”他想起夜玄琛书房里的密报,心跳陡然加快,“小桃,这些守卫的轮岗时间...”
“寅时西刻换班,中间茶的空隙有盏。”小桃将开锁工具塞进他手里,“您盯着东南角的望楼,只要梆子声一响,我就...”话未说完,她己像只灵巧的狸猫般窜了出去,夜行衣下摆扫过石阶,惊起一片秋虫。
冷秋林屏住呼吸,看着小桃借着阴影靠近宝库大门。月光落在她翻飞的指尖上,竹篾工具在锁孔里发出细微的“咔嗒”声。这场景让他想起现代玩密室逃脱时的紧张刺激,却远比游戏更惊心动魄。“成了!”小桃突然压低声音招手,冷秋林猫着腰冲过去,撞开厚重木门的刹那,一股陈年的檀木香扑面而来。
宝库内,无数珍宝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冷秋林的目光掠过鎏金佛塔、翡翠屏风,最终落在角落蛛网密布的檀木架上。那里躺着一本封皮残破的古籍,封面上的胡杨蝶图腾与他的胎记如出一辙,边缘还沾着暗红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小姐,快!”小桃突然拽住他的衣袖。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夹杂着夜玄琛低沉的嗓音:“最近龟兹余党动作频繁,宝库的机关要重新检查...”冷秋林一把抓起古籍,两人慌忙躲进青铜鼎后,心跳声几乎要震破耳膜。
脚步声越来越近。冷秋林蜷缩在鼎后,听着夜玄琛与陈越的对话在空旷的宝库内回荡。他闻到熟悉的沉水香混着淡淡的药味——是夜玄琛为压制寒毒服用的肉豆蔻气息。突然,他的手肘碰到鼎耳,清脆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谁在那里?”夜玄琛的声音冷如冰霜。冷秋林咬咬牙,拉着小桃从鼎后走出,月光照亮他涨红的脸。“王爷...”他举起古籍,喉结不安地滚动,“我...我在找能解您寒毒的法子,还有关于我生母的线索。小桃说宝库可能有...”
夜玄琛看着他发间凌乱的银簪,看着他怀里那本沾着蛛网的古籍,突然轻笑出声。他伸手轻轻敲了下冷秋林的脑袋,动作熟稔得仿佛重复过千百次:“你呀,总是让人操心。”指尖擦过他发烫的耳尖时,冷秋林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陈越识趣地退到宝库门口。夜玄琛接过古籍,借着月光翻开泛黄的书页,瞳孔突然骤缩——内页上的龟兹文记载着“火蝶血髓”的炼制方法,正是他苦寻多年的寒毒解药线索。“这古籍你拿着。”他将书塞回冷秋林怀里,目光扫过他腕间的胎记,“但下次若再冒险...”
“就罚我给王爷做十顿西域披萨!”冷秋林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夜玄琛一愣,随即笑出声,这笑声惊起梁上的夜枭,扑棱棱的翅膀声中,冷秋林忽然发现,摄政王耳后的蝶形胎记在月光下,竟与自己腕间的完美契合。
离开宝库时,小桃走在前面探路。冷秋林抱着古籍,看着夜玄琛的背影被月光拉长。“王爷,”他突然开口,“您耳后的胎记...”话未说完,夜玄琛己转身,指尖轻轻覆上他的手背:“等解开所有谜团,本王会告诉你一切。”
这一夜,冷秋林躺在小馆的床上,反复着古籍上的胡杨蝶图腾。窗外,蝶形孔明灯冉冉升起,他知道,这盏灯不仅是夜玄琛的暗卫在传递平安,更是他们之间越来越深的羁绊。而那本神秘的古籍,或许正是打开所有秘密的钥匙——关于寒毒,关于身世,关于他与夜玄琛之间,那些未说出口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