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岳一步过去,把油灯盖灭,又跑到厨房,让秀芹换个地方,随手把火炉也盖上。
奇怪的是,这次短暂的交火后,村子里又陷入的沉寂。
“保持楔形队形!”
山本特战队第一分队长中村一郎压低嗓音,右手持着MP38冲锋枪,左手在月光下打出战术手势,他是特战队里的老兵。
上次在陈家峪,特战队损失了大半人手,他也被提拔成分队长,他的分队只有两名老队员。
中村看着身后十一名特战队员踩着胶底军靴,如同鬼魅般贴着土墙移动,轻轻点头,这段时间的训练,还是有些效果。
上等兵松田突然踩到了墙角的碎纸陶片,“咔嚓”的声音在夜间格外清晰,所有队员都立即停了下来,身体紧贴墙面,避免被发现。
几乎同时,西北角传来三八大盖特有的枪响,子弹擦着中村的钢盔飞过,在土墙上炸开一朵黄烟。
“八点钟方向!”
小野军曹刚要举枪,却被中村按住枪管。
整个村庄依旧死寂,连狗吠声都消失了。
月光照在青石板上,映出特战队员扭曲的倒影。
“不对劲。”
中村用刺刀挑开一户的院子,一股小米的香味扑鼻而来,墙角灶台余温尚存,铁锅里凝着层薄薄的米油。
他蹲下身,指尖擦过门槛上未干的水渍。
“家里没有人,显然是离开不久。”
“狙击手!”
还在街道上小野刚要卧倒,却发现子弹离他老远。
中村对着屋顶扫射,瓦片迸裂的脆响里,伪装成茅草的狙击手顺着房梁滚进屋内。
“支那人训练还是如此糟糕。”
经过这次交手,中村不再担心,敌人的枪法表明,这支部队训练水平并不高。
中村分队继续前进,很快突入到了村子中部,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机枪响,中村立即隐到墙后,听起来,开枪的人对枪支特性并不熟悉,扣着扳机就没有松手。
枪声一停,中村就问:
“有没有人受伤?”
“没有。”
“没有。”
居然没有一人被击中,甚至他都没有看到弹道,也不知道这位八路机枪手,把子弹打到什么地方了。
他正要下令前进,又传来一阵枪响,听声音,有三八大盖,汉阳造,还有土枪,但不管什么枪,最近的弹着点,离他们还有三丈远。
小野躲在墙角,朝着几处开枪的地方点射,然后就听到房顶上有人摔下来,然后是散乱的脚步声,显然是敌人逃跑了。
“松田君,通知山本大佐,我分队进入村子后,遭遇轻微抵抗,击毙数人后,现己突入村子中部,请指示。”
不一会,松田对中村说:
“大佐命令我们,搜索敌人指挥部,实施斩首行动。他马上就来支援我们。”
中村听完,命令道:
“三人一组,搜索每间房屋。”
几分钟后,搜索的鬼子纷纷回来:
“没有发现八路,也没有老百姓,但是,显然没有走太长时间,灶台都还是热的。”
此时,山本带着其他队员也来到这里,听了中村的报告,山本正要下令追击,天上突然升起一颗照明弹。
“八嘎!上当了,隐蔽。”
话音刚落,就听到迫击炮特有的尖啸声,中间还夹杂着三八大盖清脆的枪声。
山本在察觉不对的第一时间,就己经扑倒在墙边,一发炮弹落在院子里,把院墙炸倒,山本被埋了进去。
第一波次的炮击,让山本特战队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手,几头鬼子把山本从废墟中扒了出来。
山本略一清点人数,知道吃了大亏,刚要下令突围,又一枚照明弹升空,接着就是几声枪响,然后是掷弹筒特有的爆炸声。
他看见松田的钢盔滚在脚边,半截带血的手臂还死死攥着电台话筒。
“掷弹筒!十点钟方向!”
小野的嘶吼在爆炸间隙响起。三个黑影扑向院墙豁口,却在腾起的土浪中化作漫天血雨。
山本抹去脸上的砂石,这才发现中村正拽着他的武装带往后拖——
一发子弹拉着明黄色的弹道,从他脸前划过。
“散兵线!散兵线!”
山本跨过挡路的尸体。
话音未落,第三颗照明弹在头顶炸开,他看见屋檐下闪过几道灰色身影,紧接着十几枚手榴弹就像冰雹般砸进人群。
一阵阵轰响中,三具残缺的躯体挂在枣树枝头晃荡。
小野跃上磨盘,MP38向着手榴弹过来的方向扫了过去,听到的却是子弹打在土墙上的声音。
“手雷。”
山本命令,几头鬼子拿出香瓜手雷,扔到了土墙外,土墙被炸倒一节,却没有看到敌人。
忽地,有人扔过来几根火把,有一根正好落在树上。
接着便有三八大盖的枪声传来,鬼子被这零星的枪声,压的不敢抬头。
“三浦!佐藤!去灭火!”
两个士兵刚到树边,三八枪声突然从东侧土墙缺口炸响。
三浦的钢盔应声飞出,露出下面红白相间的脑浆。
佐藤的膝盖中弹时发出湿木断裂的脆响,整个人跪趴在火堆旁抽搐。
不远处的一个房顶,石头趴在黑影里,盯着不时出现的鬼子,手里抱着有线电话,口中低声说道:
“14号,掷弹筒,三发。”
“21号,迫击炮,两发。”
山本发现,这会的枪声很稀疏,炮声也很稀疏,但是他的手下伤亡却很大。
眼看己经损失过半,中村爬到他的身旁,
“大佐,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耗死在这里,我发现,八路的迫击炮阵地在十点钟方向,请允许我,带着我的分队,去摧毁它。”
山本略一犹豫,
“小野,你们两个分队一起去,拿下八路的炮兵阵地,由中村指挥。”
“哈依!”
两个鬼子分队长小声应道,两个分队,也只凑出十头鬼子,刚刚冲出去,几枚掷弹筒筒就炸了过来。
然后是零星三八大盖的精准射击。
十头鬼子很快就只剩一头,这头灵活的鬼子,一路躲过了迫击炮、掷弹筒和狙击手的射击,眼看就要接近迫击炮阵地,却被几挺捷克式轻机枪压在了断墙下。
残月下,那个佝偻的身影在断墙间跳跃。
佐藤下士的衣襟被弹片撕成蓑衣状,却奇迹般避开了所有致命伤。
他像只被火舌舔舐的夜枭,每次迫击炮的尖啸临近,总能提前半秒扑进弹坑。
掷弹筒的榴弹在他脚边炸开时,他竟借着气浪翻滚进废弃的猪圈,啃了满嘴泥腥味的草根。
三八大盖枪的准星里,佐藤的钢盔反光一闪即逝。
子弹擦着鬼子的耳际犁出一道血沟,佐藤却借力翻进壕沟,军装上的污泥混着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