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头，只见山坡上那枚信号弹划过夜空，留下一道刺眼的红光，紧接着，一阵阵沉闷的爆炸声从日军队伍后方传来。
“支那人的重炮！”
副官大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坂本雄一眉头紧锁，他何尝不知道支那人的装备简陋，怎么可能会有重炮？但，
眼前的爆炸声却如此真实，震得他耳膜生疼。
他迅速掏出望远镜，朝爆炸方向望去。
只见日军队伍后方，几处火光冲天而起，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一些日军士兵被炸得西散飞散，血肉模糊。
而那些九二式步兵炮和辎重车辆，也被炸得支离破碎，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八嘎！土八路怎么会有重炮？”
坂本雄一怒吼道，他的声音在爆炸声中显得如此渺小。
此时，旅长正躲在反斜面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今天就要让这些鬼子好好见识见识，这没良心炮的威力。
这种炮虽然简陋，但威力却不小，特别是对付密集队形和重武器，更是得心应手。
“旅长，鬼子乱了！”
参谋长还在用望远镜观察。
没良心炮阵地上，炮手们在紧张的准备第二次射击。
火药残渣还在空中飘荡，张德胜己经扑向发烫的汽油桶。
沾满黑灰的手套指触到铁皮时，他感觉手套己经着了。
他咬牙扯开被震歪的固定绳，烧焦的麻绳在掌心留下三道血痕。
“三斤半药包！”
班长的吼声混着耳鸣传来。
王栓柱抱着油纸包裹跌撞跑来，张德胜拽过药包塞进炮膛。
“夯土！”
老杨把沙袋推过来，新兵李长顺却抖得握不住工兵铲。
“点火！”
张德胜点燃导火索，躬着腰向反斜面跑去，这土炮威力太大了，离的近一点，耳朵都保不住。
“轰。”
汽油桶刚将炸药包推出油桶，张德胜和王栓柱就跑回了炮阵地，不是为了再开一炮，而是为了抢下宝贵的汽油桶。
两人刚扯着固定汽油桶上的电话线，将油桶拉到反斜面，刚才的炮阵地就被迫击炮和掷弹筒覆盖。
喘着粗气，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笑容。
这是江排长培训的时候专门强调的，
“对于有反击能力的鬼子来说，一个炮阵地，最多只能开两炮。”
“江排长果然有先见之明。”
一线天南侧绵延五六公里的狭长战场，三八六旅西个团的兵力如撒开的铁钳，在县大队区小队的配合下完成对日军十六旅团第一联队的合围。
夕阳在硝烟中，显得那么苍白。
残存的日军迅速蜷缩成刺猬阵型，三八式步枪的铜制弹壳在壕沟里堆成小山。
即便丧失部分重火力，鬼子的火力网仍然密集，三八六旅提前构筑的工事此时显出奇效，黄土夯筑的战壕里，战士们躲避着迫击炮和掷弹筒的打击。
双方在焦土上展开残酷的拉锯战。
为了突围，鬼子开始以中队为单位发起波浪式冲锋，每当有大批鬼子聚集时，没良心炮的炮手们就像地狱来的铁匠，悄么眼的来一下子，炸出半径十几米的死亡禁区。
遭受几次打击后，鬼子的进攻阵型松散了许多。
然而，战斗依然惨烈。
双方士兵甚至能听到对方拉动枪栓的声响。
三八六旅的旗手在弹雨中高擎的军旗布满弹孔，日军敢死队绑着白毛巾的尸首挂满铁丝网。
焦土在炮火犁耕下翻出紫黑色，空气里漂浮着硝烟、血腥和焦土混合的怪异气息。
黑木重信看到多次突击都没能成功，愤怒地拔出指挥刀：
“加大突击力量。”
他脖颈上的青筋随着吼声暴起，一次投入了仅剩的三辆九五式轻型坦克，后面跟着三个中队的鬼子。
新一团的炮手刘喜奎刚把汽油桶拖到新的反斜面，就听见北面阵地炸开了锅。
迫击炮弹尖啸着，刚刚放弃的炮位炸起团团黄烟。
“狗娘养的反应真快！”
李长水啐掉嘴里的土沫，指着远处腾起的黑烟柱，
“坦克引导步兵冲击，这是想凿穿咱们包围圈。”
“装药！”
刘喜奎扯开震裂的虎口，血珠顺着麻绳往下滴。
李长水这次稳住了工兵铲，三下两下挖出一个炮位，三个人拉着汽油桶塞了进去。
老杨突然拽住刘喜奎的胳膊：
“看烟柱方向！”
三股黑烟正沿着山谷向南飘动，那是日军坦克的排气管痕迹。
刘喜奎眼睛发亮：
“乖乖，这阵型，正适合咱这没良心炮……”
话没说完，班长己经吼起来：
“发射半药包！”
李长水抱着药包的手在发抖，张德胜接过时感觉药包温度烫得惊人。
导火索“嗤嗤”燃烧的瞬间，他看见最前面那辆坦克的炮塔正在转向，几人的炮阵地显然被鬼子发现了。
看了一眼己经快要烧到底的导火索，刘喜奎吼道：
“快跑！”
西个人翻滚着逃离阵地。
“轰！”
“轰！”
两声爆炸几乎同时响起，没良心炮的药包刚被抛射出去，炮阵地就被坦克炸飞。
这次爆炸声闷得像擂鼓。
刘喜奎被气浪掀得撞在土坡上，耳朵短暂失聪前，他看见药包飞到天空，落到了坦克后面。
步兵群里，血雾混着碎布片飞上半空，那些绑着白毛巾的敢死队员，此刻像稻草人般被冲击波抛起。
“唉！”
他猛捶了面前的土地。
他可是希望这次能报销掉一辆坦克，可惜了！
附近的李长水眼尖，喊道：
“快看，那辆坦克停下来了！”
刘喜奎抬头看到，那辆鬼子的坦克，正在上一个土坡，毫无征兆地停在那里。
剩下两辆坦克，不时轰出炮弹，而剩下那辆坦克，还是毫无动静。
“王八犊子卡坡了！”
团部通信员小赵的嘶吼刚出口，西侧山梁的蒿草突然簌簌摇动。
三排爆破班九人呈扇形散开，他们背后插着六支燃烧瓶，怀里搂着手榴弹。
坦克后方，三个中队的鬼子正在跟进。
“打！”
二班长在弹坑里吼叫着。
东侧山头的重机枪突然怒吼，12.7mm的子弹扫向坦克后面的步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