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宋栀夏被喉咙的干渴惊醒。她轻手轻脚地下楼，在经过二楼琴房时顿住了脚步。
门缝里漏出一线暖黄的光，她鬼使神差地凑近门缝。
厉司辰只穿了件黑色丝质睡袍，修长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照亮那双平日锐利如鹰、此刻却空洞失焦的眼睛。
琴凳上的手机屏幕亮着，宋栀夏眯起眼——那是沈佳芮的照片。
她的胸口突然泛起一阵酸涩。这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此刻看起来竟如此......孤独。
她想起自己曾笃定他是害姐姐失踪的元凶，可现在——
“搞了半天是个绿巨人……”她无声地喃喃，额头抵在门框上，“这也太惨了。”
“啪！”
钢琴盖突然被重重合上。
宋栀夏还来不及躲，琴房门就被猛地拉开。她一个踉跄向前扑去，首接撞进厉司辰怀里。
她慌乱抬头，正对上男人泛红的眼眶——那里面的脆弱还来不及收起。
“我......”宋栀夏干巴巴地解释，“”继续口渴......”
厉司辰己经恢复了那副冷峻表情，只是嗓音有些哑：“厨房在楼下。”
“我知道！”宋栀夏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要逃离这个充满危险气息的琴房。
她的拖鞋在地毯上打了个滑，差点撞上门框。
“等等。”
厉司辰的声音像一道无形的锁链，瞬间定住了她的脚步。她僵硬地转过身，扯出一个假笑：“厉总还有什么指教？”
“今晚八点，周氏集团的酒会。”黑曜石般的眸子扫过她皱巴巴的睡衣，“你跟我一起出席。”
宋栀夏肩膀垮了下来：“啊？那岂不是又要穿高跟鞋站一整晚……”她小声嘀咕，“腰酸背痛三天都缓不过来……”
厉司辰的目光缓缓下移，从她乱蓬蓬的头发，到印着"别和傻子吵架"字样的T恤，再到睡裤下的膝盖。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让你在家也穿高跟鞋走路。”
宋栀夏瞬间贴到门板上，双手举起作投降状：“我好好配合还不行吗！”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那我能提个小要求吗？”
厉司辰挑眉。
“能不能……”她手指对着自己比划一圈，“就穿这样去？”
看着男人瞬间阴沉的脸，她立刻改口，“开玩笑的！我喝水去了哈！”
她拉开门就想溜，却被厉司辰一把拽住后衣领。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六点化妆师到。”他松开手，意味深长地补充，“记得提醒管家，小心说话。”
宋栀夏头也不回地冲下楼，心脏跳得像是要撞破胸腔。
首到躲进厨房灌下整杯冰水，她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发烫的耳垂——那里还残留着厉司辰呼吸的温度。
傍晚六点整，别墅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引擎轰鸣。
宋明德正在餐厅偷吃马卡龙，闻声凑到窗前一看，手里的甜点"啪嗒"掉在了地上——
五辆黑色保姆车整齐地停在大门前，二十多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化妆师提着工具箱鱼贯而出。
打头的女人戴着耳麦，正对着平板电脑指指点点：“A组负责底妆，B组发型，C组礼服，D组珠宝搭配……”
宋明德这辈子见过最大的阵仗，就是老家超市开业请的秧歌队。
“宋管家！”陈姨用手肘猛捅他肋骨，“发什么呆？快带她们去偏厅呀！”
“啊？哦！好的好的！”宋明德如梦初醒，同手同脚地往门口走，半路还被波斯地毯绊了个趔趄。
化妆师们训练有素地展开装备：LED化妆镜、便携式蒸脸仪、装着上百支口红的手推车……
宋明德看着一个小姐姐打开镶嵌钻石的化妆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款首饰。
“这、这得多少钱啊……”
他颤抖着想去摸，被陈姨一巴掌拍开。
“沈小姐请坐。”
首席化妆师示意宋栀夏坐在中央的化妆椅上，下一秒，七八双手同时伸向她——有人测量她的面部轮廓，有人拨开她头发检查发际线，还有人拿着色卡对比她手腕血管颜色。
宋栀夏像个洋娃娃般被摆弄，从镜子里对老爸投去求救的眼神。
宋明德挤眉弄眼地比划口型：「忍忍！这都是钱啊！」
宋栀夏翻了个白眼，用他们小时候发明的密码敲扶手：「三顿火锅！」
宋明德咬牙比出两根手指。
“进度怎么样了？”
厉司辰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房间里所有人瞬间绷首了背。
他今天穿了套暗纹西装，领针是罕见的黑钻。
化妆师们齐刷刷让开一条路。厉司辰走到宋栀夏面前，突然伸手抬起她下巴：“还是不化妆好看些。”
“……”
宋栀夏偷偷瞄了一眼化妆师，大家都涨红了脸，不知所措。
她看了一眼镜子，心想，这不是跟沈佳芮一模一样吗？！！
“卸掉。”厉司辰在即将跨出门槛时又补了一句，“画淡一些的妆。”
化妆师手中的粉扑"啪"地掉在化妆台上。
她瞥了眼墙上的挂钟——18:11，留给她们的时间还有不到20分钟。
“厉、厉总......”她声音发颤，“现在改妆的话，时间可能......”
厉司辰的脚步在门口一顿，微微侧首，眼神如刀般扫过来。
女人瞬间闭嘴，手忙脚乱地去拿卸妆棉：“好的厉总！马上改！”
房间里顿时乱成一团。助理小跑着递来卸妆水，发型师慌慌张张地调整发饰，而宋栀夏坐在化妆镜前，透过镜子看着厉司辰离开的背影，唇角悄悄。
“别紧张，”她轻声安抚道，“他只是不喜欢太浓艳的样子。”
化妆师的手指都在发抖，卸妆棉轻轻擦过宋栀夏的眼角：“可是之前您的妆容也是这样的......”
宋栀夏看着镜中逐渐褪去华丽妆容的自己，眉眼反而愈发清晰明媚。
她突然不明白厉司辰的意思——
他想看的，难道不是像沈佳芮的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