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教授扶了扶眼镜，额头上的青筋突突首跳。
“宋小姐，”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咬牙切齿，“这是第三次了，您又把'哆'弹成了'嗦'。”
宋栀夏委屈道：“可它们长得真的很像啊。”
“它们一点都不像！”林教授差点破音，又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压低声音，“抱歉，我的意思是……它们的位置完全不同。”
她指着琴键，耐心近乎被磨平了：“'哆'在这里，'嗦'在这里，您看，隔了这么远……”
宋栀夏歪着头：“可它们都是白的啊。”
林教授：“......”
她默默转身，从包里掏出降压药，就着温水吞了下去。
两周了！整整两周了！
林教授闭上眼睛，回想起自己辉煌的教学生涯——她带过的学生，不是国际钢琴比赛的冠军，就是音乐学院的天才。
可现在，她居然要教一个连"哆来咪"都分不清的成年人？
她偷偷瞥了一眼坐在琴凳上、一脸茫然的宋栀夏，内心疯狂咆哮：
我当初为什么要接这个活？！就为了那一百万吗？！
是的，就为了一百万。
林教授痛苦地回忆起那天厉司辰找上她时的情景——男人西装笔挺，眼神冷峻，开出的价格让她当场心动。
“教沈小姐弹钢琴，”他当时是这么说的，“一个月，一百万。”
她以为这钱很好赚。
毕竟，沈佳芮是谁？那可是曾经轰动钢琴界的才女啊！就算失忆了，肌肉记忆总该有吧？
结果呢？
来了个音痴！
“林教授？”宋栀夏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我们还继续吗？”
她倒热情不减。
林教授强挤出一个微笑：“当然……继续。”
她机械地指导着宋栀夏的手指位置，内心却在滴血——
这一百万，我挣得容易吗我？！
更可怕的是，她还得时刻提防被厉司辰发现教学进度几乎为零的事实。
每次男人来检查时，她都得绞尽脑汁编造"进步"：
“沈小姐今天节奏感好多了！”（其实完全没跟上节拍器）
“她对和弦的理解很到位！”（其实是乱按一通）
“再给她一点时间……”（再给她一百年也弹不好！）
林教授看着宋栀夏又一次弹错了音，绝望地想：
这份钱，我配不上……
我真的配不上啊！！！
琴房的门被推开时，林教授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厉司辰迈着修长的腿走进来，黑色西装衬得他整个人如同从冰窖里捞出来一般。他的目光扫过琴凳上正襟危坐的宋栀夏，最后落在林教授惨白的脸上。
"两周了。"他声音平静，却让室温骤降五度，"让我看看成果。"
宋栀夏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微微发抖。这两周她确实每天都在练琴——从早八点到晚五点，中间只有半小时吃饭时间，腰椎间盘都快坐突出了。但进步嘛......
"沈小姐，请开始吧。"林教授强作镇定地鼓励道，声音却比平时高了八度。
宋栀夏深吸一口气，手指落下——
《月光奏鸣曲》的前奏响起，如果那能称之为"奏鸣曲"的话。音符像是被暴力拆解后又胡乱拼凑的积木，节奏支离破碎，有几个音甚至错得离谱。
厉司辰的眉头越皱越紧，指节在钢琴盖上轻轻叩击的节奏越来越快。
林教授的血压首线飙升。她看着厉司辰越来越黑的脸色，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正在眼前崩塌。
"停。"
厉司辰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刀。
琴声戛然而止。宋栀夏的手指僵在半空，大气都不敢出。
"这就是你们两周的成果？"厉司辰缓缓走到钢琴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琴键，"连最基本的旋律都弹不对？"
林教授的嘴唇颤抖着："厉总，这、这一定是我的问题！沈小姐她...她真的很努力了！"
她急中生智，一把拉过宋栀夏的手："您看，沈小姐的指尖都磨出茧子了！每天八小时，一分钟都没偷懒！"
宋栀夏配合地露出一个疲惫又坚强的微笑，心里却在疯狂点头——没错没错，她都快练成残疾人了！
厉司辰的目光在宋栀夏红肿的指尖上停留片刻，眼神微动。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冷峻的表情。
"林教授，"他慢条斯理地说，"你觉得，以这个进度，一个月后她能弹到什么程度？"
林教授的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流："这个...这个..."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照这个速度，别说一个月了，一年都弹不好！但她能这么说吗？当然不能！
"如果继续保持这样的练习强度，"她硬着头皮说，"沈小姐应该能...能完整弹奏整首曲子！"
说完她自己都想扇自己耳光——这牛皮吹得太大了！
厉司辰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当我傻？"。
"很好。"出人意料的是，他居然点了点头，"那就继续保持。"
林教授如蒙大赦，差点腿软跪地。
"不过，"厉司辰突然俯身，双手撑在钢琴上，将宋栀夏困在双臂之间，"从今天开始，我每天会亲自验收成果。"
他凑近宋栀夏耳边，声音低沉："弹错一个音，加练一小时。"
宋栀夏瞪大眼睛："那要是全弹错了呢？"
厉司辰勾起唇角："那就练到对为止。"
林教授看着宋栀夏瞬间惨白的脸色，默默在心里给她点了根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