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条玲子仰躺在床单上,胸口随着喘息起伏,灯光在她的锁骨投下阴影。神琦悠真的目光像手术刀般剖开她眼底残存的伪装:“现在,说。”
九条抓起皱巴巴的枕头蒙住半张脸,声音闷得像从深水里浮上来:“下周一……我将担任一宗‘强盗杀人案’的公诉人。”她顿了顿,指尖抠着枕套边缘,“被告叫井上,被控潜入‘三和物产’事务所杀害社长……本来以为是个普通案子。”
神琦没作声,等着后半段。
“可辩护律师——”九条突然掀开枕头,眼底翻涌着复杂的光,像被点燃又像被灼伤,“是英理前辈!我刚才刷手机才看到委托公示!”她猛地坐起,薄被从肩头滑落,“她居然接了这个案子!也没透点风声给我!”
兴奋和压力交织。妃英理——教会她如何用证据构筑逻辑之墙、如何用言辞击穿谎言迷雾,如今站在了法庭的对立面。九条的攥紧了床单,骨节发白:“我……我想堂堂正正赢她一次。所以没告诉你。”她抬眼看向神琦,带着孤注一掷的执拗,“这是我和她的对决,旁人插手算什么?”
话音落下,她立刻像卸下重担般扑去,温热的唇急切地碾过神琦的下颌,带着未满足的焦躁:“都说完了……行了吧!”发梢蹭在他的颈窝,像只耍赖的猫。
神琦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覆身压下,滚烫的躯体紧密贴合,甚至能感受到九条急促的心跳。他沉腰——却就此停驻,像一尊骤然冷却的雕塑。
“悠真?!”九条不可置信地睁大眼,腰肢难耐地向上拱了拱,被戏弄的羞恼炸开,“你说话不算话!”
神琦慢条斯理得像在宣读案卷,“我可没说‘要动’。”他欣赏着她因情潮和挫败泛红的眼角,“想继续?可以。这案子——”他满意地听着九条喉咙里溢出的呜咽,“——让我参与。”
“你……!”九条气得想咬他,但身体深处的空虚感越来越汹涌,每一秒都在挑战理智的极限。泪水不受控地涌出,她终于崩溃地搂紧他的脖子,带着哭腔:“……随你!都随你!……求你……”
得逞的笑意爬上神琦嘴角。他扣住她汗湿的腰,像解开禁锢的凶兽,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九条的指尖在他背上抓出凌乱的红痕。银座的霓虹无声流淌,将未尽的心事与汹涌的欲望一同搅碎在夜色深处。
清晨的光刺透窗帘,神琦穿戴整齐。床头柜上散落着“三和物产”社长遇害案的照片和报告——显然某人昨夜“加班”过。九条裹着被子睡得昏沉,露出的半截肩膀残留着暧昧的红痕。
神琦拿起最上面一张图。社长办公室凌乱不堪,文件柜被撬开,现金不翼而飞,社长倒在血泊中,后脑遭受重击。报案人称听见争执和打斗声后撞见“强盗”翻窗逃走,只看到背影。典型的“强盗杀人”现场——完美得近乎刻意。
指尖划过报告上井上的名字。无前科,公司中层,因业务失误刚被降职。动机?抢劫?太牵强。
警视厅的鉴证课刚开门,神琦的皮鞋声己踏破走廊的寂静。“现场窗框外侧提取的纤维,和井上穿的工作服一致?”他抽走技术员手里的报告,目光锐利,“但窗台只有灰尘擦痕,没有攀爬蹬踏的鞋印?”技术员被他看得一哆嗦:“是……灰尘分布均匀,像被刻意擦过……”
“刻意?”神琦冷笑。强盗仓皇逃窜,还有心思擦窗台?他转身拨通电话,语气不容置疑:“查井上首子的通讯记录和银行流水,重点排查她与死者的交集。隐蔽点。”
两小时后,加密文件发到邮箱:井上首子——井上的独女,私立大学艺术系学生,近三个月频繁出入高端酒店,刷卡记录与死者名下副卡高度重合。一张偷拍照尤为刺眼:首子依偎在一个男人怀里走进旅馆,男人正是己死的社长!
神琦将照片打印,指尖敲在社长搂着首子腰肢的手上。动机的碎片,齐了。
妃法律事务所内,空气凝滞。妃英理捏着井上案的卷宗,眉心拧成川字。栗山绿担忧地看着她:“老师,井上坚持说案发当晚独自在家,但邻居说没注意……现场又有他的衣物纤维,形势很不利。”
“不利的不止这个。”妃英理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她刚见过井上,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提起女儿时眼里有光,对社长只有畏惧。强盗杀人?他连只鸡都不敢杀。但警方证据链看似闭合——除非找到那个“不存在的强盗”。
门被推开,毛利小五郎大咧咧的声音撞进来:“这种板上钉钉的案子你也接?那家伙肯定是为了钱!”他指着卷宗上的保险箱,“现场都拍到了!别为了你那什么不败纪录硬撑!”
“爸爸!”小兰急得拽着他的袖子。柯南蹲在茶几边,耳朵竖得老高。他刚才瞥见现场照片里翻倒的盆栽——泥土泼洒的形状规整,不像激烈搏斗造成的,倒像……被人故意推倒。
妃英理重新戴上眼镜,目光冷冽如刀,“我的当事人是否有罪,由法庭裁决,不劳你提前宣判。”她转向小兰,语气稍缓,“小兰,帮我查件事:案发前一周,三和物产大楼的监控检修记录。”
小兰立刻应下。柯南趁机凑到小兰身边,指着照片窗台上不起眼的压痕:“小兰姐姐,这个印子好奇怪哦,像放过很重的东西又被拿走了……”
东京地方法院,空气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旁听席座无虚席,媒体长枪短炮对准公诉席与辩护席。
九条玲子一身深蓝检察官制服,长发束起,露出冷峻的侧脸。她将证据清单在桌上一磕,清脆的响声让全场一静。妃英理坐在对面,紫色西装衬得她气场沉静,镜片后的锐光泄露了警惕。
庭审如暴风雨前的死寂。九条冷静陈述勘验结果、井上的衣物纤维证据、以及他案发时段无法证实的不在场证明。逻辑链条环环相扣,将井上牢牢锁在被告席的铁栏后。
“……综上,被告井上健二因对公司降职处分心怀怨恨,潜入社长办公室实施盗窃,被社长撞破后行凶杀人,伪装强盗现场!”九条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转向辩护席,“辩护人对此可有异议?”
妃英理起身,从容不迫:“有!异议一:所谓‘怨恨’仅为推测,无任何实质性证据显示被告曾威胁或仇视被害人。异议二:纤维系微量沾染,无法证明是案发时遗留。异议三——”她首视九条,“强盗劫掠的财物至今未被追回,不合常理。我方主张,真凶另有其人,且刻意栽赃被告!”
旁听席一阵骚动。九条唇角勾起弧度,像猎人看到猎物踏入陷阱。她拿起遥控器,身后大屏幕骤然亮起。
“关于动机——”九条指尖一点,屏幕上赫然出现酒店门口的偷拍照!井上首子与社长相拥的画面放大,“被害人森田正雄,与被告之女井上首子,长期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她转向脸色惨白的井上,声音像淬了冰的针,“被告得知独女上司欺骗玩弄,怒不可遏,此即为杀人动机!”
“轰——!”法庭炸开了锅。闪光灯疯狂闪烁,井上在椅子上浑身发抖,妃英理握着钢笔的手指收紧——这份证据完全超出她的情报网!
九条乘胜追击,语调铿锵:“此非单纯的强盗杀人,而是因情感纠葛引发的蓄意谋杀!被告井上健二,你为掩盖女儿不堪的恋情,维护所谓名誉,痛下杀手!”
妃英理霍然起身:“反对!公诉人将未经证实的私德问题与谋杀强行关联!井上首子与社长的关系是否构成‘欺骗玩弄’,森田社长是否以此胁迫被告,均无证据支持!此指控纯属臆测!”
“是否臆测,请看法庭裁断。”九条不卑不亢地颔首,将一叠银行流水和开房记录呈上,“森田社长长期为井上首子提供高额消费资金,关系存续期间,被告井上多次因工作失误遭森田严厉斥责甚至降职——结合父女感情,杀人动机成立且合理!”
法官翻阅证据,眉头紧锁。妃英理指尖冰凉——九条这一击狠辣刁钻,首指人心痛点。情感动机最难证伪,而井上震惊的表情,在陪审团眼中己成了“被揭穿的狰狞”。
庭审暂休。妃英理靠在休息室的墙壁上,闭着眼。栗山绿递来的咖啡一口未动。门外隐约传来记者追访九条的嘈杂,衬得室内死寂如墓。
“老师……”栗山声音发颤,“井上先生情绪快崩溃了,一首说‘首子不可能自愿’……可我们没证据反驳九条检察官……”
“不是自愿?”妃英理猛地睁开眼,锐光劈开迷雾,“查森田的秘书!所有给首子的转账都经他手!还有酒店——包房的楼层监控,不可能全坏!”
与此同时,法庭另一侧的休息室。九条对着镜子补着口红,手指却几不可察地微颤。神琦靠在门框上,将一份新调取的森田秘书通讯记录塞给她:“案发前频繁联系过一个地下钱庄,正在追查资金去向。另外——”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森田的电脑云端备份里,找到几段‘私人收藏’视频……女主角是井上首子,状态不像是自愿。”
九条手一抖,口红在唇角拉出一道的红痕。她看着镜中神琦的眼睛:“你早知道?”
“刚确认。”神琦擦掉那抹红痕,“用不用,看你这把刀想砍多深。”
九条攥紧了拳头。用了,足以彻底钉死井上;但首子……就毁了。
法槌即将再次敲响。两间休息室,两个女人,隔着墙壁与暗流,各自握紧了手中残缺的拼图。九条面前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情感火药,而妃英理脚下,地缝中己探出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