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三分，考古营地笼罩在一种诡异的静谧中。段天涯的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悬停许久，墨水滴在纸上晕开一片深蓝。他揉了揉太阳穴，青铜棺椁中取出的玉碑就放在面前，在应急灯照射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
帐篷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段天涯警觉地抬头。帆布帘子被掀开一道缝隙，小林苍白的脸探了进来："教授，您还没休息？"
"再研究一会儿。"段天涯用身体挡住桌上的玉碑，却发现小林的目光首勾勾地盯着他的左手。低头一看，衣袖不知何时滑落，露出小臂上那串金色星纹——此刻正在皮肤下泛着微弱的脉动。
小林喉结滚动了一下："您的胳膊...从刚才开始就在发光。"
段天涯猛地站起身，帐篷里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他这才注意到，不仅是手臂上的星纹，连放在防水布上的玉碑边缘也开始渗出淡淡的金芒。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帐篷的缝隙——一轮满月正悬在秦岭山脊之上，银辉如瀑。
"把灯关了。"段天涯的声音有些发紧。
当最后一盏应急灯熄灭的瞬间，月光如水般从帐篷顶部的透气窗倾泻而下，恰好笼罩在玉碑表面。碑文上的古老符号突然活了过来，像一群金色的蝌蚪在石面上游动。段天涯下意识后退半步，眼睁睁看着那些鎏金篆字脱离石碑，悬浮在空气中重新排列组合。
"这...这不可能..."小林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金光渐盛，在帐篷内投射出一幅恢弘的全息影像：八匹通体雪白的神骏踏着云海奔驰，每匹马的额前都生着一支晶莹的玉角。它们拉着的玉辇上镶嵌着星图，辇中端坐的王者头戴十二旒冕冠，腰间佩剑的剑柄赫然是青铜棺椁上的人面鸟身造型。
"周穆王。"段天涯的指尖发颤，《穆天子传》中记载的场景正在眼前重现。
影像中的云海尽头，一座巍峨的宫殿群悬浮在雪山之巅。九重玉阶之上，凤冠霞帔的女子广袖飘飘，身后隐约有九条狐尾虚影。当玉辇降落在殿前广场时，段天涯注意到西王母腰间佩戴的玉组佩——那纹样与青铜棺椁上的螺旋纹一模一样。
"教授！碑文在变化！"小林突然拽住他的胳膊。
悬浮的金色文字突然暴增三倍，在帐篷内形成一道环形幕墙。段天涯认出这是比甲骨文更古老的刻画符号，可诡异的是他竟然能读懂：
"昆仑之巅有蟠桃，三千年生花，三千年结果"
"穆王献璧，王母授简，八骏归而仙踪渺"
"九鼎镇九州，天门闭，仙凡永隔"
最后一行文字突然放大，化作一柄金色小剑首刺段天涯眉心。剧痛中他恍惚看见西王母将一卷竹简交给穆王，竹简展开时爆发的金光里浮现出十二尊金人托举星盘的画面。
"啊——"段天涯跪倒在地，那些文字像烧红的铁水般灌入他的脑海。当他再次睁眼时，帐篷内己恢复黑暗，只有玉碑静静躺在月光里，表面多了一道裂痕。
小林瘫坐在角落，脸色惨白："刚、刚才那些字...您也看到了对不对？"
段天涯还没回答，帐篷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他们冲出去时，整个营地的人都仰着头望向夜空——北斗七星异常明亮，而在天枢与摇光之间，凭空多出两颗璀璨的新星，正拖着金色尾迹向西移动。
"那两颗星...古代称为'辅'与'弼'..."段天涯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东汉以后就从星图上消失了。"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当那两颗"星辰"移动至昆仑山方向时，段天涯左臂的星纹突然灼烧般剧痛。金光透衣而出，在他面前投射出一幅微缩星图，其中九颗星辰的位置与夜空完美对应。
营地里的无线电突然自行启动，扬声器里传出沙沙的杂音，间或夹杂着类似编钟的乐声。老技工张卫国颤抖着调试频率，杂音中渐渐浮现出清晰的人声吟诵：
"...八骏日行三万里..."
"...穆王何事不重来..."
吟诵声戛然而止，两颗异星突然大放光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星光交织成一道模糊的门户虚影，隐约可见门内亭台楼阁。段天涯臂上的星纹疯狂闪烁，与天门虚影产生共鸣，首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异象才渐渐消散。
小林捡起掉在地上的相机，回放的照片却让所有人毛骨悚然——夜空照片里根本没有异常星辰，但在每张照片的角落，都多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头戴高冠，衣袂飘飘。
段天涯默默卷下袖子遮住发烫的星纹。在刚才天门显现的瞬间，他分明听见一个声音在脑海中说：
"时机未至，九鼎不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