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是被人抬回来的,躺在床上,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的。要不是他还在呻吟,李瓶儿都以为他是具尸体呢。
吴月娘坐在床边看,西门庆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脑袋肿得像个猪头,眼睛肿成一条缝,下巴好像被什么东西钳住了一般,动也动不得,只能发出哼哼声。
“哪个挨千刀的,把老爷打成这样?实在是太狠了!”吴月娘抹着眼泪,捶胸顿足地骂。
“老爷是被一个叫武松的人给打了,这人可是下死手呢!要不是应伯爵应相公在旁边挡着,老爷怕是要出大事!”来保在一旁解释道。“应相公报了官,但官差到现场时,那个武松己经遁走了,就没抓到人。”
“这个武松到底是什么人?跟老爷有什么仇怨?怎么下得去手的!”吴月娘愤怒得像是要去找武松对打。
“武松?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呢!”孟玉楼接着说,“我记得有个打虎英雄,好像就叫武松!”
李瓶儿偷瞄着潘金莲,只见潘金莲神色慌张,大气都不敢出。
“打虎的……姓武?”吴月娘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看向潘金莲,“你前面死掉的那个,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叫什么名字?”
潘金莲一下子不知所措,赶紧跪倒在地:“武松是我的小叔子,他原本己经被流放到郧州去了,不知怎么,会在东京出现!他虽然孔武有力,但绝不是老爷的对手。老爷怕是遭了他的暗算吧?”
“好啊,竟然真的是你家的!若不是你毒杀亲夫,他怎么会来找老爷寻仇?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克夫的小寡妇,看我不打死你!”吴月娘说着,抄起一根鸡毛掸子,没头没脑地抽打起来。
众人并不劝架,都冷眼看着潘金莲挨打。
“大娘子,使不得啊!”来保伸手拦住吴月娘,“把她打伤了,外头会说,大娘子苛待妾室,这可有损你的名声呢!”
吴月娘向来要面子,听说这话,立刻停了下来。
“你这个克夫的贱人!还不赶快到佛堂前跪着,替老爷祈祷平安!若是老爷真有什么闪失,我绝不轻饶你!”吴月娘虽停手了,但嘴里还是骂不息。
李瓶儿熟读原著,深知西门庆此次会大难不死,但又会落下一个内虚的后遗症,也为后面吃暴亡作了个铺垫。
她走过去,坐在床边,陪着吴月娘抹眼泪。不过她是想着原主的悲惨经历,才勉强挤出的眼泪。
“老爷这真是无妄之灾啊!是不是赶紧请太医来看?”李瓶儿建议道。
“我看太医未必济事,下马桥有个专治跌打损伤的大夫,据说很有点本事。不如请他来诊一诊吧。”孟玉楼提议道。
“也好,请个专业治跌打损伤的来,毕竟术业有专攻嘛!”吴月娘表示同意。
吴月娘差玳官去下马桥请大夫,一回头,看见潘金莲还在地上跪着,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又给了潘金莲两个大嘴巴:“要你滚到佛堂跪着,你是死人吗?怎么还在这里杵着?要不是看在老爷平日里宠你的份上,我今天非把你的人黄打出来不可!”
潘金莲一听吴月娘发狠了,吓得尾巴,赶快溜之大吉了。
玳官从下马桥请回来的这位王大夫是个胖子,因为从大门口一路小跑进来,受了些累,气喘吁吁的,急促的呼吸声都盖过了西门庆的呻吟。
“王大夫,你快看看我家老爷吧,他被打成这样,真是要散架了呢!”吴月娘焦虑极了。
“大娘子不要慌,我来给大官人诊个脉。”王大夫说着,把手搭在了西门庆的脉搏上,“大官人的脉象确实有些弱,看来这次伤得不轻呢!”
“王大夫,我家老爷伤得如此严重,你可有办法医他?”吴月娘怯怯地问。
“有,当然有!”王大夫冷哼了一声,“按我的要求用药,保证药到病除!”
“那……是外敷金疮药,还是内服啊?”
“两者都要!外敷的必不可少,但内服的活血化瘀的药,是一样重要的啊。另外,伤筋动骨一百天,大官人就算是吃药,起码也要卧床休息一百天才行!”王大夫捋了捋胡子说。
“是是是,我们一定会谨遵医嘱,绝对不会让他下床的!”吴月娘说着,接过了药方子。
不看便罢,一看真的要吓死,方子里写了密密麻麻的,都是些丑恶恐怖的药材。蝎子、蜈蚣、毒蛇、壁虎、蝙蝠等等,数一数,足足十六味。
“这些药材……怕是有毒吧?能吃吗?活人都要被毒死的节奏。”吴月娘战战兢兢地问。
“大娘子听过以毒攻毒吗?大官人体内瘀血太多,想要他自行散淤怕是太难,唯有借助药力加持,才能够把瘀血全部吐出来。”王大夫煞有介事地说。
“啊?还要吐血啊?”吴月娘懵了。
“当然,依照大官人的病情,他起码要吐出三升瘀血才是!”王大夫笑着说,“什么时候吐干净了,他的病才能好。”
吴月娘听后不敢怠慢,差来保立刻去抓药。
李瓶儿在一旁冷眼看着不说话。
原著里写过,这个王大夫是个无能的庸医,用的是如狼似虎的药方。西门庆遇见这样的庸医也算是一种报应,毕竟他毒害可怜的武大郎时,可是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正想着,段侍郎来了。他听说西门庆受伤,立刻前来探望。
“段大人,我家老爷遭了贼人的毒手,那贼人却跑掉了。这叫我如何是好?”吴月娘哭着说。
“大娘子先不要着急,待会儿拿着我的名帖去县衙,叫衙役过来谈话。我的帖子,就是刑部也认得!”段侍郎安慰吴月娘说。
“都怪那个潘金莲,要不是她毒害亲夫,人家兄弟也不能来寻仇。真是造孽啊,怎么招惹了这样的扫把星!”吴月娘一味地把责任推向潘金莲,好像西门庆很无辜似的。
其余众人强忍住笑,任凭吴月娘絮絮叨叨地谴责潘金莲。
段侍郎回头看到李瓶儿,走到旁边,悄声地问道:“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