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时期,月华如银髓倾泻人间,九重天外悬浮着七十二棱水晶月宫。
人族先民栖居在琥珀凝成的树冠巢穴中,用陨星碎屑研磨月相仪,他们发现每当月魄缺损,新生儿的瞳孔就会凝结霜花。
地脉深处蛰伏着"蚀时蛹",这些半透明生物以啃食光阴为生,被啃噬的岁月会坍缩成无法愈合的黑色旋涡。
月杵是广寒川唯一的璇玑兔,通体雪青唯耳尖晕染着汞银色,爪心天生嵌着半枚碎裂的冰魄珏。
它能踏着月芒在云霭间弹跳,绒毛抖落的星屑会在空中绘出三日不散的浑天纹。
当蚀时蛹群掠过村落时,月杵的长耳会共振出修复时间的涟漪。
第三次月全食期间,月杵追逐逃逸的蚀时蛹时坠入地脉裂隙,发现地核深处生长着巨大的"时元榕"。
这株水晶树的每片叶子都在倒流时间,根系缠绕着三十六枚正在孵化的光阴茧。
最庞大的茧体表面凸起神经状纹路,正通过虹吸管抽取月宫的能量。
"那是吞宙蛾的幼虫。"
年迈的星兔祭司用尾尖触碰冰壁:"《太阴历》残卷记载,当时元榕完全晶化,月相将永恒停滞在晦日。"
月杵凝视着巢穴里渐趋透明的幼兔——由于光阴逆流,它们的骨骼正退化成凝胶状。
第九个望月夜,月杵潜入时元榕顶端的"晦朔之巢",爪心的冰魄珏与光阴茧接触后迸发靛蓝弧光。
它在扭曲的时间流中跳跃,用门齿啃断十九条虹吸管,断裂的管道喷涌出琉璃色时之蜜,落地即成能凝固时间的寒英膏。
当月杵啃噬主虹吸管时,吞宙蛾的嘶鸣震碎了十三座水晶峰。
它的长耳化作编织时序的银梭,绒毛脱落的星屑凝结成漂浮的月晷。
光阴茧碎片坠向大地,化作十二朔望对应的光斑,而茧内核心则结晶成悬浮的璇玑仪,将破碎的时间线重组成环形轨迹。
新生的时序暗藏杀机:璇玑仪被蛾皇残念侵蚀,每隔七昼夜就会喷射光阴毒刺。
月杵耳尖的汞银光泽己尽数黯淡,它在暴乱的时间荆棘中穿梭,用爪心珏片雕刻出阻断毒刺的铭文。
疯狂的蛾皇降下时蚀鳞粉,将月杵的双眼融化成两团蠕动的铂金液。
"以目换序,可悔?"虚空中传来太阴星君的诘问。
月杵将流淌着金属液的耳尖按在璇玑仪上:"我的族人需要完整的昼夜。"
星君掷出半块玉轮:"时元榕本要孕育光阴青鸾,现被你毁去...就用这枚晦朔轮赎罪。"
当月杵背负晦朔轮重返广寒川时,先民们正用它带回的寒英膏修复坍缩的岁月。
人们发现每逢卯时交替,月杵的脊椎就会显影发光的蚀刻纹,指引着修补时间疮疤的方位。
它教会巫祝在玄武岩板上钻出南斗六孔,让时之蜜均匀滴落;又指导幼兔观测月杵耳尖的震颤频率,推算潮汐涨落周期。
第十三次月环食降临的拂晓,太阴星君的法相笼罩水晶丛林:"啮噬虹吸本当形神俱灭,然汝竟将灵髓化入时序...从今尔后,卯时便是璇玑兔族执掌的疆域。"
月杵伏在寒英膏池畔,身躯逐渐玉石化,它的心跳声化作调节闰月的更鼓,爪印拓成黄道十二宫的第二枚刻痕。
现世的人类早己遗忘,每个晦朔之交的黎明,大气层外都会漾起细密的震颤波——那是月杵在缝合断裂的时间线。
它空洞的眼窝里沉淀着压缩的纪元,爪心永远嵌着半块玉轮。
新生的璇玑兔总被告诫:当你们触须感应到心跳逆频震颤,那是月杵大人在重构崩塌的晨昏。
而在最古老的兔族《璇玑卷》里,仍镌刻着那位自毁双目却执掌晦朔的先祖,如何用一滴时之蜜的温柔,为万物捣出了永恒的月相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