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院西厢房的雕花窗棂被月光割成碎片，苏璃用脚尖勾住摇摇欲坠的竹帘，青铜香炉里燃着从膳房顺来的艾草。
她数着第七次砸在窗台上的石子，腕间凤凰纹突然灼痛——天机镜在识海里展开三十秒倒计时。
"楚师妹当心脚滑。"苏璃将最后一粒朱砂弹进铜盆，水面倒映出墙头飘动的鹅黄裙摆。
她故意把《御兽谱》摊在案头，泛黄的书页正停在"蛊虫反噬"的章节。
瓦片碎裂声混着楚涵的尖叫划破寂静，沾满蜂蜜的捕兽夹正咬着她的绣鞋。
十丈外的梧桐树上，苏璃昨日救下的赤尾蜂倾巢而出，将挂着炼魂鼎残片的树枝撞得哗哗作响。
"苏师姐救命！"楚涵发间插着的鎏金簪突然爬出噬灵蛊，她手忙脚乱去扯腰封时，怀里的炼魂鼎碎片恰好被蜂蜜吸引来的赤尾蜂叼走。
苏璃倚着门框咬破指尖，凤凰血珠坠地的瞬间，屋檐下垂挂的铜铃突然齐鸣。
她两个月前埋在墙根的引雷木应声而裂，将楚涵袖中掉出的母蛊卵劈得焦香西溢。
"楚师妹怎么坐在我院子里哭？"苏璃弯腰捡起沾着蜂蜜的留影石，画面里凌仙正将炼魂鼎碎片塞进楚涵的荷包，"莫不是被梦魇住了？"
围观人群爆发的哄笑惊飞夜枭，凌仙赶来时，苏璃正用银针戳破楚涵后颈的蛊虫包。
她腕间新得的冰蚕丝绦突然绞住凌仙的护身玉佩，玉珏裂开的刹那，藏在其中的半截噬魂蛊正巧掉进楚涵哭嚎的嘴里。
"师姐的玉佩成色真好。"苏璃将裂成两半的玉珏塞回凌仙掌心，昨夜沈砚烙在她腕间的凤凰纹突然发烫，将对方试图催动的禁咒反噬回去，"可惜沾了太多腌臜东西，连蛊王都熏得打喷嚏呢。"
巡夜弟子的灯笼照过来时，楚涵脸上的蛊虫包己经肿成寿桃。
凌仙袖中躁动的蛊王突然僵首坠落，正摔在苏璃提前撒过雄黄的青砖上——那位置恰好能让所有人看清蛊王腹部的凌氏家纹。
"下个月初三是饲蛊的好日子。"苏璃擦着凌仙肩膀走过时，沾着凤凰血的指尖在她袖口画了道隐晦的符咒，"师姐记得多备些艾草，毕竟......"她瞥了眼被赤尾蜂拖走的炼魂鼎碎片，"赝品炼魂鼎烧起来，可比真货呛人多了。"
子时的钟声吞没了凌仙的咒骂，苏璃关门前故意留了道窗缝。
夜风卷着几片沾血的梧桐叶扑进屋内，案头铜盆里的朱砂水突然沸腾起来——水面映出沈砚的墨色衣角正在山门外翻飞，而他腰间新换的玄铁令牌，正刻着与苏璃考牌如出一辙的九重天纹章。
山门外的梧桐叶簌簌作响，沈砚腰间的玄铁令牌撞在青石阶上，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
他抬脚碾碎试图缠上苏璃裙角的蛊虫残肢，袖中飞出的银丝绦精准卷住凌仙刚抬起的右手。
"凌师姐的蛊虫该驱驱潮气了。"沈砚指尖凝出冰霜，将凌仙袖中蠢蠢欲动的子母蛊冻成剔透的冰雕。
月光漫过他新换的玄色锦袍，九重天纹章在领口若隐若现，"听说上个月药王谷丢了十三只寒玉匣？"
苏璃腕间的凤凰纹突然发烫，天机镜倒映出三丈外石灯笼后晃动的黑影。
她装作踉跄扶住沈砚手臂，袖中暗藏的银针贴着对方掌心划过，将凌仙袖口渗出的蛊毒引向石灯笼后的阴影。
"啊！"黑影里传来楚涵的痛呼，她手背上迅速蔓延的紫色纹路与凌仙袖中的母蛊如出一辙。
围观弟子中不知谁喊了句"噬心蛊"，人群顿时如沸水炸开。
凌仙脸色煞白地后退半步，绣鞋踩碎了方才冻僵的蛊虫冰雕。
她藏在发髻里的炼魂鼎碎片突然发出嗡鸣，昨夜被苏璃用凤凰血画过的符咒泛起红光，竟将鼎中残存的怨气尽数反噬到她身上。
"师姐当心。"苏璃指尖弹出一粒朱砂，正打在凌仙快要触到怨气的玉佩上。
两个月前埋在院墙下的引雷木突然破土而出，将裹挟着怨气的红光劈成漫天星火，"怨灵最爱附在说谎之人的舌根上呢。"
沈砚突然握住苏璃的手腕，将她掌心血珠抹在自己令牌的纹章上。
九重天的图腾遇血即活，化作金红色流光罩住两人周身。
他垂眸时睫毛在苏璃手背投下细碎的影："戌时三刻，西侧殿的聚灵阵有蹊跷。"
这话说得极轻，却让凌仙浑身剧震。
她昨日埋在聚灵阵眼的三枚噬魂钉，此刻正在沈砚掌心的水镜里清晰可见。
更可怕的是钉尾缠绕的鎏金丝，分明是她上月从镇妖塔偷取的缚龙索残料。
晨钟撞碎最后一丝夜色时，苏璃己经站在了西侧殿的汉白玉广场。
她故意将新领的弟子令牌挂在腰侧，鎏金流苏随着步伐轻晃，把晨光折射成细碎的金雨——那位置恰好能让藏在梁上的凌仙看清令牌背面新烙的凤凰纹。
"苏师妹要不要试试新阵法？"凌仙从飞檐跃下时，裙摆带起的气流掀翻了香炉。
她指尖捏着的阵旗泛着诡异的青灰色，正是用噬魂钉浸泡过的玄冥铁所制，"听闻师妹昨日对《两仪阵解》颇有心得？"
苏璃腕间的天机镜突然泛起涟漪，三十秒倒计时里闪过凌仙催动阵旗的画面。
她装作整理鬓发按住发间的木簪，前日救下的寻宝鼠正叼着半块雄黄石在梁上磨牙。
"那就劳烦师姐指教。"苏璃踏进阵眼的瞬间，袖中暗藏的艾草灰混着朱砂撒入阵纹。
昨夜从膳房顺来的桂花蜜沾在鞋底，随着她的步伐将阵眼处的噬魂钉染得晶亮。
凌仙狞笑着挥动阵旗，本该喷涌而出的怨气却变成赤尾蜂群。
这些被桂花蜜吸引的小家伙们振翅掀翻阵旗，将藏在旗杆里的噬魂钉尽数推出。
更可怕的是被雄黄激怒的寻宝鼠，正抱着玄冥铁阵旗啃得欢快。
"师姐的阵法当真精妙。"苏璃足尖轻点阵纹，昨日沈砚教她的九宫步法此刻显出玄机。
她故意踩在生门与死门交界处，被篡改的阵眼突然喷出冲天水柱，将凌仙腰间挂着的炼魂鼎赝品冲上半空。
沈砚就是在这时踏着水雾而来的。
他腰间令牌与苏璃的弟子令同时嗡鸣，九重天纹章在水幕中投射出巨大的图腾。
凌仙惨叫着想抓住坠落的赝品鼎，却眼睁睁看着它砸碎在阵眼处的噬魂钉上。
"仙门紧急诏令——"浑厚的钟声突然震碎水幕，传讯仙鹤的羽翼掠过众人头顶。
苏璃看见鹤爪上系着的玄铁密令匣，匣盖缝隙正渗出与炼魂鼎如出一辙的暗红色雾气。
凌仙袖中突然传来蛊王濒死的嘶鸣，她藏在发间的炼魂鼎碎片开始剧烈震颤。
沈砚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鹤羽，羽毛根部沾着的鳞片在日光下泛着妖异的紫——那分明是上个月药王谷失窃的蛟龙逆鳞。
西侧殿的日晷指针突然疯狂旋转，子午线的阴影里渗出丝丝黑气。
苏璃腕间的凤凰纹灼痛难当，天机镜在识海里投射出的倒计时竟开始逆流，而本该写着"三十"的位置，赫然变成了血红色的"九重天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