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骨头里怕是灌了水银!"张狱卒啐了口唾沫,第五次把烙铁戳进炭盆。
预想中皮肉焦糊的惨叫没有传来,他眼睁睁看着苏璃在铁链束缚下拧出不可思议的弧度,红得发亮的烙铁堪堪擦过她腰间玉佩。
那枚刻着"神女赐福"的青玉坠子"咔嗒"裂开,碎玉迸溅的瞬间,苏璃瞳孔深处浮现金色卦象。
天机镜在她识海里嗡鸣,倒映出三息后王大人藏在袖中的毒蝎——那畜生尾针正对着她脚踝静脉。
"大人当心!"苏璃突然踉跄着扑向刑架,锈迹斑斑的铁钩勾破她左肩衣料。
王大人袖中瓷罐应声而落,蓝纹蝎子甩着尾巴窜上他锦缎官靴,惊得这位刑部侍郎踢翻了炭盆。
火星子溅到张狱卒裤脚时,苏璃己经蜷缩在刑房角落。
她盯着识海里仅剩的15点功德值,喉间泛起铁锈味。
方才逆转蝎子攻击轨迹,竟耗去了三次预知所需的量。
"反了天了!"王大人踹开吱哇乱叫的张狱卒,染着蔻丹的指甲掐住苏璃下巴,"本官倒要看看,你这双爪子能不能预判烙铁烫眼皮的滋味。"他抓起炭盆里半凉的刑具,金丝蟒纹袖口扫过苏璃鼻尖。
沉水香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苏璃突然想起昨夜玄衣青年大氅上的味道。
天机镜就在这时剧烈震颤,30秒预知画面里,王大人的烙铁本该落在她左眼,此刻却诡异地拐向刑架——那里挂着收缴的赃物账册。
"轰"地一声,火苗顺着浸过火油的帐页窜上房梁。
浓烟中苏璃趁乱滚到水缸旁,后颈被碎瓷片划出血痕也顾不得。
她看见功德值骤降到5点,识海里镜面裂开蛛网纹。
"快救火!
那里面是..."王大人突然噤声,发疯似的扑打火焰。
苏璃蜷在阴影里冷笑,原来所谓铁证不过是誊抄本,真账册早被这位侍郎大人调包了去。
更鼓声穿过三重石墙时,苏璃正用碎玉片挑开脚镣。
天机镜突然发出蜂鸣,预知画面里张狱卒佝偻着背往她牢房泼油,王大人举着火折子的手在戌时三刻颤抖——距离现在还有三十个心跳。
湿冷青砖硌得脊背生疼,苏璃摸到昨日沈砚斩断的铁链。
她将最后5点功德值全压在天机镜上,金色卦象在瞳孔流转成星轨。
当火舌舔舐牢门时,拴着铁链的陶罐正巧砸中张狱卒后脑,满罐灯油全浇在他刚偷藏的银票上。
"走水啦!"狱卒们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璃贴着渗水的石壁挪动,听见王大人气急败坏的低吼:"给本官灌哑药!
挑了她手筋..."话音未落,西南角传来瓦片碎裂声——那是天机镜预知里毒箭袭来的方位。
苏璃突然剧烈咳嗽,喉间腥甜冲得她眼前发黑。
功德值归零的刹那,她看见镜面浮现出模糊的龙纹靴履,玄色衣摆扫过牢房外青苔斑驳的石阶。
玄铁牢门被夜风撞出呜咽。
沈砚踩着满地银票灰烬踏进牢房时,苏璃正用染血的指尖抠着墙上霉斑。
她听见金丝软靴碾过炭渣的声响,却故意把缩在草堆里的脚踝往阴影里藏了藏——那里有道新鲜的血口子,是方才打翻油罐时被碎瓷划的。
"殿下万安!"王大人扑跪的动作太急,官帽上烧焦的孔雀翎扫过沈砚衣摆。
他袖中掉出半截金丝楠木令箭,正是昨夜从刑部密库偷换账册用的钥匙。
苏璃盯着那物件在污水里打转,喉间突然涌起腥甜。
天机镜在她识海里发出濒临破碎的嗡鸣,功德值归零后的反噬让眼前阵阵发黑。
她不得不把额头抵在渗水的石壁上,任由结成绺的碎发遮住瞳孔里未散的星轨。
"东南牢房走水,倒烧出个聚宝盆。"沈砚用剑鞘挑起张狱卒后领,三张未燃尽的银票簌簌落地。
月光透过气窗落在他玄色大氅的暗纹上,龙形刺绣的利爪正巧按着"户部印鉴"西个小字。
苏璃蜷在墙角数心跳,第三十七下时听见王大人喉结滚动的声音。
这位侍郎大人藏在官袍下的膝盖正在打颤,压着青砖的指节泛出死人白——昨夜他亲手将真账册锁进镇国公府的暗格,钥匙本该在......
"此女乃神女殿要犯。"王大人突然提高声调,染着蔻丹的指甲戳向苏璃,"方才的火患定是她用妖术......"
沈砚的佩剑突然出鞘三寸。
寒光掠过苏璃低垂的眉眼,她看见剑柄缀着的玄玉坠子晃了晃,那上面用金丝嵌着镇国公府的徽记。
天机镜残片在识海里突然拼凑出画面——二十息后,这柄剑会斩断她腕间铁链,顺便挑飞王大人藏在袖中的毒针。
"妖术?"沈砚的嗓音像浸过冰泉的玉珏,剑尖轻轻点在王大人颤抖的喉结上,"三日前户部走水的库房,烧的可都是神女殿的功德簿。"
苏璃猛地咬住舌尖。
血腥味让她瞳孔恢复焦距,正好撞进沈砚扫过来的余光里。
那人眼底浮着层薄霜,却在她故意露出肩头烙伤时,剑柄上的玄玉坠子突然荡出个急促的弧度。
张狱卒的惨叫声打破了僵局。
这蠢货不知何时摸到了牢门边,怀里揣着的银票被剑风削成碎片。
纷纷扬扬的纸屑中,苏璃看见沈砚用剑鞘拍飞三根淬毒银针,那暗器本该扎进她后心的位置。
"看来刑部的耗子,"沈砚甩去剑锋血珠,玄色大氅扫过满地狼藉,"比诏狱的还会打洞。"
王大人瘫坐在污水里,官袍下摆晕开可疑的深色水渍。
他盯着沈砚衣摆处的龙纹刺绣,突然想起半月前东宫那场蹊跷的走水——烧的可不就是户部今年税收的底账?
苏璃在此时发出声幼猫似的呜咽。
她抱着渗血的左臂往后缩,后脑勺"不小心"撞开块松动的墙砖。
藏在里面的半本账册啪嗒落地,溅起的水花正好打湿沈砚的靴尖。
"神女慈悲......"她哆哆嗦嗦去捡浸湿的册子,指尖在"军械采买"西个朱砂字上重重抹过。
翻卷的伤口蹭脏了沈砚的衣摆,却故意露出腕间被铁链磨出的旧伤——那痕迹与三日前刺杀太子的女刺客身上的一模一样。
沈砚突然蹲下身。
带着沉水香的气息笼罩过来时,苏璃本能地绷紧脊背。
她盯着对方腰间晃动的玄玉坠子,听见自己胸腔里鼓噪的心跳声。
天机镜的碎片在识海里拼出模糊画面——这人的拇指会擦过她腕间伤口,然后将染血的指尖按在唇上。
"疼吗?"
剑柄上的玄玉坠子贴上她渗血的伤口,凉意激得苏璃浑身一颤。
沈砚的呼吸扫过她汗湿的额角,尾音带着若有似无的叹息,像是问她又像是问别的什么。
苏璃在对方瞳孔里看见自己狼狈的倒影。
散乱的碎发,染血的嘴角,还有刻意调整成惊慌频率的颤抖。
她掐着掌心用疼痛保持清醒,却闻到沈砚袖中飘出的药香——正是昨夜她被铁链磨破手腕时,牢窗外扔进来的金疮药味道。
"怕......"她挤出带着哭腔的气音,指甲深深掐入账册封皮,"玉佩碎了,神女娘娘会怪罪......"
沈砚突然低笑出声。
这笑声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寒鸦,王大人匍匐在地的身影晃了晃。
苏璃感觉到腕间一松,铁链落地声惊醒了蜷在角落的张狱卒。
那蠢货刚要开口,就被沈砚随手掷出的剑鞘砸中后颈,昏死前手里还攥着半张银票。
"本君倒是听说,"沈砚起身时,玄色大氅扫过苏璃膝头,"神女殿上月丢了个青玉坠子。"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
苏璃在黑暗里摸索到账册的缺口,那里本该记载着北疆军粮的数目。
她听见沈砚的脚步声渐远,王大人压抑的喘息声却越来越重,像条被踩住七寸的毒蛇。
当更夫敲响五更天的梆子时,苏璃正用碎玉片在墙砖上刻记号。
天机镜的裂纹在功德值归零后缓慢愈合,她数着窗外飘进的雪粒子,在第七片雪花融化时听见锁链晃动的声响。
王大人站在牢门外,官袍上熏了浓重的檀香。
他脚边水洼倒映着东边泛起的鱼肚白,掌心却紧握着半枚青铜钥匙——那纹路与沈砚剑柄的玄玉坠子,恰好能合成完整的镇国公府徽记。
"提审重犯。"他嗓子像是被炭火灼过,阴鸷的目光扫过苏璃渗血的绷带,"去请拶指和烙铁——要双鱼纹的那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