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4月17日 叶卡捷琳堡郊外公路
雪霰像碎玻璃般划破晨雾，科罗廖夫的黑色装甲兵制服在灰白雪原上格外刺目。彼得连科的老式吉普车颠簸着碾过冻土裂缝，后排的安娜紧攥丈夫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三辆内务部的装甲车远远尾随，车顶机枪的帆布罩下隐约透出金属冷光。
“前面就是第37步兵团的哨卡。”彼得连科压低声音，枯槁的手指敲击方向盘——这是喀山学院时期的旧密码，意为“准备武器”。科罗廖夫摸向腰间，却发现配枪套被刻意缝死。安娜的指甲突然掐进他掌心，用体感密码传递信息：枪套夹层有剃刀。
哨兵拦下车时，科罗廖夫注意到对方领章上的番号被涂改过。彼得连科递证件的手微微颤抖，老政治委员的铜靴跟正抵住油门踏板。突然，哨塔顶的积雪簌簌坠落，科罗廖夫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他在装甲学院发明的雪崩预警信号。
枪声撕裂寂静的刹那，科罗廖夫本能地扑倒安娜。子弹穿透车门钢板的尖啸声中，他感到右腋下爆开灼热的冰锥。彼得连科猛打方向盘撞向哨塔，吉普车在侧翻前将两人甩进壕沟。安娜的外套被铁丝网撕开，露出缝在内层的止血绷带。
“呼吸…保持呼吸！”她将混着显影剂的雪团按在科罗廖夫伤口，血液与化学药剂反应生成止血泡沫。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恍惚看见彼得连科用铜靴跟砸碎吉普油箱，柴油流淌成燃烧的防线。远处的狙击手轮廓在热浪中扭曲，像极了维塔利上尉把玩的日耳曼瞄准镜。
叶卡捷琳堡军区医院 手术室
无影灯在科罗廖夫视网膜上灼出青色光斑。麻醉剂失效的瞬间，他听见骨锯摩擦肋骨的声响，混着安娜与主刀医生的低声争执：“…用父亲留下的.....那个是装甲钢...固定…是的，高温消毒过…”但很快，疼痛和失血带来剧痛很快就让科罗廖夫再度昏迷过去...
当剧痛如电击般窜遍全身时，科罗廖夫几乎咬碎了自己的牙齿，他再一次在手术中醒来，安娜则握住他的左手，同时用另一只手盖住科罗廖夫的眼睛，让他不再被手术台上的白光笼罩，安娜的轻声安慰和刚刚注入的麻药再度让科罗廖夫陷入沉睡，他只记得安娜温暖的手给足了安全感，他的妻子仍旧在陪伴他...
走廊突然断电，彼得连科的铜靴跟声混在混乱脚步中逼近。老政治委员踹开备用电源柜，用婚礼上偷藏的磁性水雷引信改装成临时供电装置。“叶诺夫的人正在销毁血库…”他将偷来的血浆袋扔上手术台，袖口沾着维塔利上尉的鼻血。
1937年4月23日 重症监护室
倒春寒的暴雪压垮了医院供电塔，安娜在应急灯绿光中蜷缩成团。科罗廖夫的每一次痉挛都牵动心电监护仪的尖啸，她将婚戒浸入生理盐水，用戒圈不断敲击着管道来推演医院供暖管道的走向。
“第七根肋骨…是父亲教我跳华尔兹时撞断的…”她突然开口，指尖划过丈夫绷带下的畸形凸起。科罗廖夫的睫毛颤动，尚未痊愈的声带挤出气音：“你踩错步法…是为偷他口袋的雪茄剪…”
安娜的笑声混着泪滴坠入呼吸面罩。她掀开自己的上衣，露出腰间狰狞的旧疤：“十六岁那年，我开着父亲的T-26撞穿日耳曼人使馆的围墙…”科罗廖夫用还能活动的左手勾画她脊椎曲线，在皮肤上写出摩尔斯电码：你该用57mm炮。
1937年5月18日 出院时刻
科罗廖夫裹着安娜用磁铁矿粉末浸染的防监听大衣，每一步都像踩在电网上。彼得连科伪装成护工推着轮椅，扶手暗格里藏着拆成零件的托卡列夫手枪。医院正门的阳光刺痛瞳孔，科罗廖夫的冷汗瞬间浸透衬衣——这是植物神经紊乱的首发症状。
“别怕。”安娜将带来的黑色雨伞撑开，伞骨是专门改造后的电磁干扰器，目前就是为了可能的监听设备，哪怕出院前三人一再检查过....她吻去丈夫额角的汗珠，舌尖尝到苦涩的显影剂味道：“我们去海参崴看真正的海。”
内务部的监视车里，叶诺夫的特工正调试声波以图听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突然，所有仪表盘同时播放出图哈切夫斯基元帅的录音：“…真正的钢铁洪流从不怕阴影…”监听特工惊恐地发现，不管他怎么调试，耳机中传来的都是元帅的语录，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科罗廖夫一行人缓缓离开...
开往远东的军列
科罗廖夫在密封车厢里颤抖，每次换气扇转动都让他想起子弹破空声。安娜将改装过的氧气面罩扣在他脸上，滤芯里塞着镇静药与远东安全屋坐标。当列车穿越乌拉尔山脉隧道时，她突然解开衣扣，露出藏在衣服中的设计蓝图，此刻，荧光剂的涂层正在黑夜中发出光亮，让科罗廖夫看的真切，这是元帅被贬离开莫斯科后就叫停的坦克设计图纸...
“父亲最后的礼物。”她引导丈夫的手指划过图纸，由于图纸紧贴着皮肤，这也让安娜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烫，她感到有些晕乎，于是用手中鼻前扇了扇以期望空气流通来缓解不适，科罗廖夫的呼吸喷在蓝图上，隐形墨水遇热显出新信息，安娜则开口解释起来“叶诺夫与日耳曼人特工之间的交易记录的密约原件己经被邮寄过来了，他绝对想不到，只要等到叶诺夫露出颓势，这些就会成为击败他的最后一发子弹，阿帕纳森科大将也会帮忙的...”
车顶突然传来重物拖拽声，彼得连科倒吊着出现在车窗前。老政治委员用铜靴跟敲出密码：叶诺夫以为你废了，这正是最锋利的伪装。血迹斑斑的公文包被扔进车厢，里面装着维塔利上尉的断指——那根戴着密码戒指的小指。
安娜将断指浸入伏特加，戒指遇酒精溶解，露出微型胶卷上的终极真相：所有的罪证，叛国，泄露机密情报，谋杀，等等，详细的，完整的被记录下来，呈现在科罗廖夫眼前，科罗廖夫也曾疑惑过，为什么内务部拿出的指控那么完整那么合理，几乎让科罗廖夫找不出漏洞，所有的疑惑都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这些事情叶诺夫全部或首接或间接参与过...
暴风雨呼啸中，安娜为科罗廖夫熬制了一碗止痛草药，这是彼得连科在叶堡郊区的某个哥萨克聚落那里换来的，她哼起父亲教的摇篮曲。科罗廖夫在药物与疼痛的撕扯间恍惚看见——
未来的海参崴军港，自己站在T-28坦克炮塔上，安娜怀抱婴儿指着大海的朝阳。而他再也没有摆脱对光的恐惧，他会像钢铁一般经过熔炉和铁锤的熔炼变成一块足以抵挡任何威胁的装甲，保护着他所爱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