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 5月29日 列宁格勒
圣以撒大教堂的金顶在暮色中泛起血色,我借着调整围巾的动作将显影剂胶囊塞进领口。瓦西里正在讲解青铜骑士像的铸造工艺,霍夫曼却盯着脚手架上的焊工出神——那些飞溅的蓝色电弧每隔七秒就会规律性减弱,恰与摩尔斯电码中"K"的节奏吻合。
当参观团拐进十二月党人广场时,穿驼绒大衣的老妇人突然摔倒在霍夫曼脚边。他弯腰搀扶的瞬间,老妇人发间的琥珀梳子闪过化学紫光,这是慕尼黑情报学校教过的微型胶片反光特征。我装作系鞋带贴近地面,听见老妇人用柏林方言的颤音说:"今晚七点,新荷兰岛三号船坞。"
暴风雪在傍晚骤然而至。我裹着窃取的铁道兵制服潜入船坞,生锈的龙门吊在风声中发出哀鸣。黑暗中亮起半支香烟的红点,穿炼钢工装的男人用靴跟敲击钢轨:"晚霞映照整个天空。"
我因紧张导致身体有些颤抖,但我不得不努力保持着正常的样子"仿佛在燃烧。"我吐出白雾,喉结压在领口暗藏的氰化物胶囊上。对方抛来冻僵的鲱鱼罐头,底部焊着微型底片匣——显影后呈现的是某人与契卡官员在但泽港接头的照片,日期标注着我们启程前三天,但这个照片显然不是霍夫曼,他的身高太有辨识度了,186的身高与照片上那个目测只有176左右的身影完全不符合。
1932年 5月30日 列宁格勒
原定三天的参观早就应该结束了,但苏联方面完全没有表示,而我们同学们...他们还在讨论今天去哪之类的话题,这让还有其他任务的我有些紧张,会不会是被发现了什么?只可惜昨晚回去后我就把那枚胶囊扔的远远的了,那是我到苏联后首到今天内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我完全不想来再来一次了...
当瓦西里带着我们参观基洛夫工厂时,我还是按照原定计划特意撞翻润滑油箱。趁着擦拭军靴的间隙,将显影剂混入霍夫曼工具包里的清洗液。两小时后,当他检修被"意外"卡住的坦克履带时,拆卸工具上浮现出蓝紫色的指纹——那是苏联情报局特制的显影粉末痕迹。
深夜的旅馆走廊,我趴在供暖管道上监听到霍夫曼房间传来规律敲击。对照出发前于勒少校给的密码本,那些震动正对应着今日测试的变速箱扭矩数据,不,他进行了一些修改,这是个错误数据!当瓦西里突然的敲门声打断敲击时,霍夫曼情急之下将微缩胶卷塞进墙纸裂缝,却不知我早己在缝隙边缘涂了荧光剂。
1932年 5月31日 列宁格勒
暴风雪第三日,我在普尔科沃天文台用星图仪掩护,将霍夫曼修改过的传动轴图纸与胶片重叠投影。扭曲的星座连线逐渐显现出斯摩棱斯克地形图上的坐标网格——正是昨夜他向暖气管发送的加密坐标。望远镜镜筒里,三十公里外的森林中隐约可见伪装网覆盖的高射炮阵地。
当我把证据胶片藏进圣母帡幪教堂的圣像画夹层时,唱诗班孩童递来的《圣经》里夹着于勒少校的新指令。撕开烫金书页的衬纸,显影出的却是霍夫曼穿着国防军制服的照片,日期戳显示早在1931年他就该在清算中"阵亡"甚至他都不叫霍夫曼,照片背面写着他的名字,安德烈亚斯.舍曼.伦斯特洛夫,俄裔,贵族。窗外的涅瓦河冰层突然传来闷响,不知是春汛的征兆,还是破冰船载着新的钢铁怪物正在靠近。
这一切都让我感到疑惑,霍夫曼,或者说,安德烈亚斯的行为完全是让苏军拿到真假参半的错误情报,可于勒少校不可能骗我,那么,这当中或许另有隐情...
喀琅施塔得海军修船厂的探照灯扫过防波堤时,我在船锚陈列馆的铸铁立柱后见到了于勒少校的联络人。那个自称锅炉工的男人用沾满煤灰的手指,在结霜的舷窗上画出柏林军械局印章的轮廓——这是验证身份的最高级暗号。
他站在阴影中"霍夫曼确实是阿勃维尔的‘镜子’。"他递给我半块黑面包,内层夹着浸过硝酸的相纸,"你们出发前三小时,他往莫斯科发了封自毁电报,内容是用1924年废止的帝俄密码写的。"显影后的文件显示,安德烈亚斯·舍曼·伦斯特洛夫这个身份在契卡档案中标注着"双面认证",意味着苏德双方都认为他是自己的潜伏者,“另外287-476-1931,这是叛徒的编号,我们只查到了这个,他很聪明”。
暴风雪夜里的基洛夫工厂地下室,我故意将错误焊接的传动轴展示给安德烈亚斯。当他俯身检查焊缝时,领口滑出的银十字架吊坠内侧,赫然刻着阿勃维尔特工编号"V-287"——正是三年前渗透进红色阵线联盟的"镜子计划"代号。吊坠机关里藏着的氰化物药丸,与我在但泽港见过的ss暗杀组装备完全相同。
安德烈亚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突然用纯正的莫斯科口音说了什么,似乎是个疑问句,我愣了一下,紧急培训学习到的俄语让我大概明白他询问我是否对什么节感兴趣,这很显然代表了什么,但安德烈亚斯手中的焊枪喷出幽蓝火焰。我藏在背后的显影剂试管开始发热,这是检测到放射性墨水的征兆——他正在用焊枪激活我衣领上被提前涂抹的示踪剂。
跳闸的瞬间,我撞翻变电箱滚进通风管。手掌蹭到的润滑油里混着蓖麻毒素特有的杏仁味,这是阿勃维尔清理叛徒的惯用手法。在管道尽头,我用钢笔手电筒照见管壁刻着串数字:287-476-1931,正是那段编号。看来他把我当成叛徒了...
回到旅馆时,《列宁格勒晚报》夹着半张乐谱。用音阶对应法破译后,于勒少校的新指令令人心惊:"安德烈亚斯是故意暴露的烟雾弹,真正泄密者会唱《三套车》的第二段变调。"
1932年 6月1日 列宁格勒
苏联人把我们带着逛了一天,首到晚间在冬宫举办的宴会上,当瓦西里举杯祝酒时,他喉结的震动频率与我在供暖管道里记录的敲击波纹完全重合。
在冬宫厕所隔间里,我用显影剂喷洒第三隔间的抽水水箱。浮现出的普鲁士蓝纹路显示,水箱内胆上刻着长刀之夜参与者的名单——瓦西里·彼得罗维奇的名字旁标注着"夜莺",正是国防军在乌克兰扶持的白俄间谍网代号。
而这时,外面出现了争吵,以及枪响,伴随着惊慌和询问声,我走出了厕所,此刻安德烈亚斯正被契卡们包围,他回头看向我的最后眼神里竟带着解脱。随后,他抽搐着倒在地上,很快就没了呼吸。而宴会厅里,瓦西里手指敲击桌面的节奏,正将新型坦克的装甲厚度转化为《国际歌》的五线谱。窗外的涅瓦河突然传来冰层爆裂的巨响,三十公里外的试验场上,装载着假数据的T-28坦克炮塔正在发生殉爆,冲天火光将雪夜染成琥珀色——恰如接头暗语里燃烧的晚霞。
也许他还不知道,我己经知晓他才是叛徒,不过剩下事情不再需要我管,我回到房间时就看见镜子上贴着的字条,剩下的行动我无需再参与,会有人处理,我只需要睡上一觉然后前往斯摩棱斯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