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的在地上跪坐了许久，久到陶姜都想要过去扶他起来了。
只见他忽然昂起头来，“殿下，您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也知道了我接近您的目的，那您现在决定如何罚我？
我苏云生绝无二话！”
“哼，倒还像个汉子！”长乐觑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他是陶岂之之子的缘故，长乐从他身上看出了陶岂之的几分铮铮铁骨。
心一下子又软了几分。
而且，就像她和陶姜所说的那样，苏云生是这件事情中最大的受害者，也是最可怜的人。
还好老天有眼，没有真得让他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长乐忽然想起一事，也顾不得陶姜还在场，问道：“我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我。
陶姜……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长乐本想着不管陶姜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反正她现在嫁给向准了，这个孩子就是向家的。
可若是那晚苏云生真得同陶姜有过什么，那这个孩子就有可能是不伦的产物，将来就是隐患啊！
陶姜听见母亲这么问，也反应过来了。
是啊，若是那晚同自己在一起的人是苏云生，他们岂不是兄妹？
陶姜心跳加速，紧紧得盯着苏云生。
苏云生苦笑了一下，但还是如实摇了摇头。
“没有，我和郡主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既知道她是我的……我又怎会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苏云生说不清自己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但是他还是将那晚的事情和盘托出。
“我因心中有事，茶喝的并不算多。
所以药性发作的时候尚且还能留得几分清明。
我很肯定我并没有与郡主做下那等子事儿来。
但是那晚之人，到底是康怀远还是向准，我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仍然无法知道真相，但是能知道不是苏云生，长乐和陶姜都松了一口气。
“算你还有几分良心。”长乐叹道。
她虽然原谅了苏云生，但并不表示对他处心积虑的谋算不生气。
她沉着脸说道：“既然事情的真相你都己经知道了，那我同你也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了。
之前的事情……我就当做都没有发生过。
至于你现在住的那个院子，你也可以继续住在里面。
权当……权当你父亲对你的一点心意吧。”
长乐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你父亲虽然没有见过你。
但是他同我说过，如果他当年坚持回乡，也许你们母子二人就不会那么早离开。
他还说，他的儿子，定是极其聪明伶俐的，只可惜今生父子缘浅，竟然连见一面的机会都……”
“别说了！
别再说了！”
苏云生忽然站起身来，他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哭还是笑。
陶姜也站起来护住母亲，“你想要做什么？”
苏云生放声大笑，一首笑到连气都喘不上来，他也不说话，只是跌跌撞撞的向外走去。
外面的天空中不知从什么时候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苏云生走出门时，地上己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雪。
他心神不稳，刚走出来没几步就滑了一跤摔倒在地。
陶姜在屋内透过窗看到这一幕，想要喊人过来扶他。
但是被长乐制止了。
“你没有看出来他这会儿己经神志不清了吗？”
“正是因为如此，才要看顾着他些啊？”陶姜有点着急。
苏云生是下了衙过来的，刚才说了半天的话，如今外面的天都己经黑了。
这会又下起了雪，他如此神情恍惚的，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长乐却不这样认为，“你让他自己去疯一场吧。
若是他挺不过心里这一关，那他也不配做你爹的儿子。”
“可是……”陶姜还是有点担心。
“他此时最需要的就是发泄出来。
你若是让公主府的人跟着，反而不好。
索性就这样让他去吧。
别的不说，就凭他这张脸，也不会真得出事儿的。”
长乐这样说也不无道理。
苏云生凭借这张脸，让全京城的人都快认识他了。
若是他真得在外面出点事儿，总会有人能认出他来的。
陶姜虽然仍有些担心，但也觉得母亲说得不无道理。
苏云生也算是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一般人听说自己一首生活在一场骗局当中，只怕一时半会都很难以接受。
这种情绪若是不发泄出来，只怕人是要憋坏的。
唉，只能等到明早，再让人去他家看看情况了。
苏云生离开公主府后，整个人如同梦游一般，不知道自己该去向何处。
他不知不觉的走到一家酒肆外面，站在门口迎客的店小二热情的将他带进店里。
苏云生此时觉得，倒真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吧。
他让店小二给他上了两坛好酒，连菜都不要就自斟自饮起来。
店小二看着他这副喝酒如同喝水一般的气势，硬是没敢再给他上第三坛。
这可是新科探花郎啊，虽不知他为何在雪夜跑来喝闷酒。
但看这副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
今晚雪越来越大了，可不敢让他在自己的店里喝出什么事儿来才好。
最后苏云生看加酒无望，丢下酒钱便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你这里不给我卖酒，自然有别的地方卖。
我还不信我今晚连酒都喝不上了。”
苏云生嘟嘟囔囔的走在大街上，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脸上。
他本来还穿着长乐送他的狐裘，但是从公主府出来的时候落在长乐的屋子里了。
可即便如此，苏云生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冷。
他甚至希望雪还能再大一点，大到将自己埋起来，一了百了。
苏云生仰起头来，看着扑簌簌的雪花从天而降。
他手指着天，“贼老天，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你是觉得我的生活还不够糟糕还不够凄惨吗？
为什么要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为什么啊？！”
他摸了一把脸上的雪花，凉冰冰的，不知道到底是雪，还是自己流出的眼泪。
苏云生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他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
“娘，娘，您告诉我，儿子该怎么做啊？
那个我一首深恨的男人，他居然不是故意抛弃我们的……
还有那个女人，她没有抢走爹啊，她没有……”
苏云生捂着脸呜呜咽咽的放声痛哭。
“娘，娘啊，您带我走吧……”
他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趴倒在地上。
苏云生试着站起来，但是路太滑了，他又喝多了使不好力气，接连试了几次都没有站起来。
他索性一翻身，呈“大”字仰面躺倒在地上，任由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
就在他的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他好像看见了惠娘的脸。
“娘，您是来带我走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