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宋叔的名片压在五帝钱下，青铜钥匙串进师父留下的墨斗线。这个宋叔看起来不像啥好人啊，小心点为好。晨光漫过雕花窗棂时，殡葬协会的刘主任正巧来送清明祭祀补贴，他公文包上的貔貅挂坠突然裂成两半。
"小白啊，最近生意挺红火？"刘主任的皮鞋在门槛外蹭了三圈才敢进来，他签字的钢笔尖在文件上洇出暗红血珠，"听说你接了温泉酒店的白事单？"
柜台下的电子功德箱突然报出一串阴钞数额，正是二十年前师父超度盗墓贼的数目。我笑着递过朱砂印泥："哪能呢，咱家只做寿材零售。"玻璃柜里的纸人侍女突然眨了眨眼，她捧着的iPad上正闪过温泉酒店监控画面——地热井喷出的雾气里浮着半张蛇脸。
灰八爷是晌午来收保护费的。三只油光水滑的灰仙蹲在檀木棺盖上，为首的叼着盒过期鲱鱼罐头，爪子在棺盖刻下一串爪印：戌时闭户，莫闻叩门声。
我往供盘里添了把东北大米，它们临走前把空调外机挠出个北斗七星阵。傍晚殡仪馆来补冰棺尾款，出纳小姑娘的翡翠镯子突然缠上我的手腕，玉纹在暮色里显出"山神"两个纂字。
"白老板，王总家属要求土葬。"她说话时呼出的白雾凝成小蛇形状，"说是老家有祖训，得用百年柏木棺。"
我摸着新到的集装箱棺材板，桦树年轮里渗出细密血珠。师父的录音笔突然在抽屉里自动播放："甲子年雷击木，可镇八方邪。"抬头时瞥见小姑娘后颈鳞片一闪，递来的合同签名处晕着青黑水渍。
子时打烊前来了个古怪客人。裹着貂皮的老太太非要买金丝楠骨灰盒，却把订金折成七个纸元宝扔进火盆。火焰窜起时映出她瞳孔里的双瞳，灰烬里凝出个温泉酒店的经纬度坐标。
我锁门时青铜铃又响了一声，檐角冰棱坠地碎成卦象。手机自动连上"云间渡"WiFi，山神1983的首播间正在回放师父封棺的画面，弹幕飘过一行新留言：
**"棺椁养煞七七日，恰是清明落葬时。"**
后院铜鼎的犀角香突然爆出火星，青烟凝成温泉酒店立体模型。顶层总统套房的位置渗出黑血，缓缓聚成师父常用的那个罗盘图案——天池方位标着后天日期。
我往《员工手册》夹层塞了张便签："急招抬棺匠，包吃住，需识风水。"晨光初现时，纸人侍女手中的招财幡无风自动，幡影在墙上拼出个倒悬的囚字。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温泉酒店的硫磺味飘到棺材铺时，我正在给纸扎别墅装LED灯带。宋叔派来的快递员戴着N95口罩，签收单上的字迹被水汽晕染，化作七只首尾相衔的蝌蚪符。
"温泉年卡，员工福利。"快递盒里的黑金卡片镶着冰种翡翠，触手阴寒刺骨。我对着日光细看，玉纹里冻着几缕灰白毛发，与监控视频里缠在电梯钢丝绳上的尸毛一模一样。
电子功德箱突然吐出张带二维码的冥币，扫码跳转到温泉酒店预订页面。666元特价套票的宣传图上，露天汤池里漂浮的玫瑰花瓣，在放大二十倍后显出人脸轮廓——是去年失踪的滑雪教练。
我蹲在门槛上撸灰八爷的曾孙，小耗子突然炸毛窜上房梁。柏油路上传来沥青融化的滋滋声，七辆喷涂着"长白山天然矿泉水"的货车正碾过门前。车辙印里渗出的液体泛着荧绿，空气里漫开浓重的雄黄味。
"白小哥，搭把手！"居委会赵大妈抱着堆宣传册撞进门，"温泉酒店搞民俗展，非要我们发这些..."她话音戛然而止，宣传册封面的萨满鼓图案正在渗血，铜钱纹饰渐渐扭曲成囚龙锁的形状。
我借口找零钱溜进密室，师父的龙纹锁咔嗒弹开。暗格里除了《地脉勘误手札》，还躺着柄缠满电话线的桃木剑。插头接入充电宝的瞬间，剑柄浮现出全息投影——温泉酒店地下三十米处，七口黑棺正随岩浆脉动起伏。
深夜打烊前来了位美团骑手，餐箱里装着冒热气的砂锅粥。"宋先生送的宵夜。"他头盔护目镜反光里，隐约可见后厨冰棺在自主移动。我舀起一勺刚要入口，汤匙突然结出冰霜，粥里浮出片带二维码的鱼鳃骨。
扫码显示是某生物公司的冷冻链溯源信息，这批虹鳟鱼的捕捞坐标，正是当年师父封印盗墓贼的龙眼位。砂锅底还沉着块鹅卵石，擦净后露出人工雕琢的痕迹——辽代春水玉的造型，嵌着粒发报机用的电子元件。
山神1983的首播间在凌晨两点自动开启。温泉酒店的夜间监控画面里，保洁员正用朱砂水擦洗更衣室镜子。水雾蒸腾间，镜中映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个穿明代官服的无脸人，正在往虚拟客人手牌里植入芯片。
我翻出师父的罗盘压在WiFi路由器上，信号波动频率突然契合《葬经》里的"地劫数"。加密文件夹自动解锁，温泉酒店施工图里藏着的等比例微缩模型，正是崇祯年间被雷火劈毁的锁龙观布局。
晨雾未散时来了个旅游团，大妈们的丝巾拂过金丝楠棺椁。"小伙子，温泉那边有个泉眼会算命哩！"领队的大爷亮出手机视频，沸腾的硫磺池里浮出甲骨文水泡，组合起来竟是师父的八字。
我借口进货钻进地窖，第三口棺材的夹层弹出个军用望远镜。调整焦距看向三十里外的温泉酒店，楼顶避雷针尖端缀着七盏引魂灯，摆的分明是师父在《阴符七术》里批注过的"七星借命阵"。
手机日历突然弹出提醒：距离清明还有49天。锁屏壁纸上的师父遗照泛起水波，渐渐变成宋叔站在温泉池边的画面。他左手背在身后，比着当年教我布阵时约定的暗号——三指蜷曲，代表"地龙翻身，速离震位"。
殡葬协会的催款电话在此刻响起："白老板，温泉酒店订的八百个金蟾纸扎，要求今晚开光后首送地下车库。"听筒里夹杂着类似鳞片摩擦的杂音，"宋总特别交代，要用1983年的旧报纸包裹。"“多少，八百个？”这不来钱了吗，我滴抓紧找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