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霉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残渣钻进鼻腔，甄悦的鞋跟在地面的积水上敲出空旷的回响。
她按着柏宇的肩膀借力站首，袖口金线刺绣的鸢尾花沾着刚才沾染的冰霜。
应急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墙壁上“放射科”的金属标牌正渗出暗红色的锈水。
“猜猜这里藏过多少具大体老师？”柏宇晃着手电筒，光束扫过成排蒙着白布的仪器。
塑料布下凸起的轮廓像蜷缩的人体，当他故意用鞋尖踢到某个铁架时，生锈的滑轮突然发出像婴儿啼哭般的吱呀声。
甄悦反手将塔罗牌甩在震动的手术推车上，倒吊人牌钉住一缕飘动的灰雾：“省点力气应付真正的哭丧鬼。”她耳垂挂着的银质十字架突然发烫，这是能力即将触发的征兆。
墙角堆积的玻璃药瓶里，浑浊液体正咕嘟咕嘟地冒出气泡。
柏宇刚要开口，耳道突然灌进尖锐的蜂鸣声。
他踉跄着撞到铁皮档案柜，震落的病历散页在空中凝成漩涡。
淡蓝色虚影从X光片观察箱里渗出，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胸前铭牌刻着“林雪”的字样正在片状剥落。
“别动！”甄悦扯住想后退的柏宇，权杖三牌精准刺入鬼影脚下的阴影。
女医生破碎的面容突然转向他们，柏宇感觉有冰锥在凿自己的太阳穴，却听见自己喉咙发出不属于他的沙哑声音：“院长……把我们的骨头砌进了承重墙……”
地下室的温度骤降。
鬼魂举起白骨化的右手，五根指节诡异地扭成蛇形，柏宇的瞳孔随之收缩成竖线。
当女医生指向西侧通风管道时，所有玻璃器皿同时炸裂，甄悦的塔罗牌在暴风中组成金色屏障，圣杯骑士牌正中浮现出院长办公室的铜牌特写。
耳鸣消退时柏宇己经跪倒在地，鼻血滴在女医生消散前最后的残影上。
他摸到口袋里的薄荷糖罐，却发现金属表面结满霜花。
甄悦扯开他后颈的衣领，三道青紫色指痕正在皮肤下蠕动，像是要钻进脊椎。
“你看到多少层记忆？”她将最后半瓶圣水拍在柏宇的额头上，水珠接触皮肤的瞬间蒸发出带有硫磺味的白烟。
柏宇刚要回答，头顶突然传来小陈带着哭腔的喊叫，手电光柱从楼梯口筛下像蛛网般的碎影。
“老、老板！”助理抱着装满朱砂粉的登山包摔进地下室，防毒面具歪斜地挂在脖子上。
他惊恐地盯着柏宇后颈正在渗血的符咒，“救护车……外面巷子里有辆生锈的救护车，车灯突然自己亮了！”
甄悦突然按住两人的肩膀。
她的十字架吊坠悬停在半空，尖端指向通风管道的铁栅栏。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一串湿漉漉的小脚印，每个脚印中心都嵌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玻璃眼球。
当小陈的手电扫过时，所有眼球同时转向三人所在的方向。
“拿着。”甄悦将染血的星币皇后牌塞给小陈，牌面皇冠上的宝石正对应他背包侧面别的八卦镜。
柏宇抹了把鼻血，用手术刀划开通风管道的蜘蛛网，生锈的螺丝刀在铁栅栏上刮出刺耳的摩擦声。
幽绿磷火从管道深处飘来，照亮了墙缝里渗出的黑色长发。
那些发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编织成网状，而小陈背包里的罗盘指针突然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西北方某间标着“器械消毒室”的房门。
门把手上，半枚血指印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本章完）消毒室铁门在柏宇的撬动下轰然倒塌，激起的尘雾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结晶。
甄悦捂住口鼻后退半步，腕间缠绕的黑曜石手链突然绷首，十二颗珠子齐齐指向房间东北角。
小陈手忙脚乱地掏出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时，整面发霉的公告栏突然淌下沥青状的液体。
"1963年7月的护理日志。"甄悦用塔罗牌边缘挑起泛黄纸页，权杖七牌的棱角恰好卡住日期栏的涂改痕迹。
墨水瓶打翻般的污渍下，某个入院患者的姓名被反复覆盖了七层，最后用红笔潦草地写着"永生实验体-17号"。
柏宇踢开脚下锈蚀的输液架，金属撞击声惊飞了屋檐下的乌鸦。
他蹲在积满褐色水渍的操作台前，指尖抚过玻璃器皿上凸起的编号："这些培养皿的出厂日期比医院建成还早十年，瞧瞧这个——"沾满污垢的烧杯底部，德文标识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反光。
小陈突然踉跄着撞到文件柜，背包里的铜铃发出刺耳鸣响。
他颤抖的手指点着某页医嘱记录："这个病人...同一天在三个科室做了截肢手术..."泛紫的纸面上，不同颜色的笔迹像蜈蚣脚般爬满空白处，某行小字突然渗出新鲜血珠，在"午夜强制镇静"的字样上晕开玫瑰状痕迹。
甄悦的十字架吊坠毫无征兆地砸在锁骨上，她转身时看到墙上的医用人体图正在融化。
柏宇的笑话卡在喉咙里变成闷哼——他手中的手术刀突然映出三张惨白的脸，而小陈的登山包拉链自动崩开，朱砂粉如血瀑倾泻在地，组成扭曲的希伯来咒文。
温度在五秒内降至冰点，呼吸凝成的白雾悬浮在空中。
消毒柜的玻璃门映出无数重叠人影，那些穿着病号服的虚影正用输液管编织成绞索。
小陈尖叫着后退，后背撞上的却不是墙壁——一只青灰色的婴儿手从通风口伸出，正轻轻勾住他卫衣的抽绳。
"别看眼睛！"甄悦甩出星币十牌封住消毒柜，牌面旋转时迸发的金光却穿透了柏宇的身体。
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掌变得透明，地砖缝隙里涌出的黑发正将三人拖入不同时空的裂缝。
***
柏宇站在侦探事务所的废墟里，鲜血正从展示柜的弹孔中汩汩流出。
他看见甄悦的银十字架嵌在焦黑的墙体内，小陈的眼镜腿折断在满是抓痕的地板缝隙。
耳鸣声中响起院长沙哑的低语："你谁都保护不了..."无数病历化作灰烬扑向他口鼻，在窒息瞬间他摸到口袋里的薄荷糖——锡纸上还留着甄悦画的嘲讽笑脸。
小陈跪在童年老宅的阁楼，月光透过瓦片缝隙将父亲酗酒的身影放大在墙面。
那些曾将他锁在这里的锈链条正在生长，逐渐缠住他摸过朱砂粉的手指。"废物就该待在这儿..."童年自己的声音从地板下传来，但背包里突然滚出的星币皇后牌发出轻响，牌面教皇冠冕的宝石映出了甄悦喊他名字的口型。
甄悦被困在十二岁生日的灵堂，黑白照片上的父母保持着坠楼前的惊恐表情。
祭台上的蜡烛突然全部倒流，融化的蜡油里浮出她这些年超度的所有亡魂。"你才是该躺在这里的..."院长腐烂的脸从香炉灰里升起，但那些被她解救的鬼魂突然集体转身，用半透明的身躯挡住了扑来的尸蟞群。
"柏宇！
小陈！"甄悦撕裂幻境的尖叫带着血味，现实中的她正用塔罗牌割破掌心。
鲜血滴在圣杯王牌上唤醒了沉睡的圣泉之力，三重时空的裂缝在天使合唱声中剧烈震颤。
她抓住柏宇后颈蠕动的符咒生生扯下，又将染血的恋人牌拍进小陈剧烈起伏的胸膛。
三人跌坐在重组的现实里，消毒室墙壁布满了指甲抓挠的新鲜痕迹。
柏宇的袖口结着冰碴，小陈的防毒面具镜片裂成蛛网状。
甄悦颤抖的手指抚过护理日志某处，那里浮现出用头发丝绣成的医院平面图——停尸房位置标着枚血手印，掌纹恰好与通风管道里的玻璃眼球纹路重合。
"该去找找院长的秘密了。"柏宇把薄荷糖罐捏得咔咔响，糖纸上突然显现出磷粉绘制的箭头，指向器械柜背后若隐若现的暗门轮廓。
小陈慌乱中碰倒的紫外线灯管突然亮起，照出地砖缝隙里嵌着的碎骨片，那些骨渣正拼成指向西北的箭头。
甄悦将染血的塔罗牌按在暗门锁孔，倒吊人牌的绳索突然实体化，拽着生锈的门轴缓缓转动。
阴风涌出的瞬间，三人手电筒同时照见门内墙上密密麻麻的符咒——但最刺眼的却是符纸中央的空白处，那里留着个新鲜的水渍手印，大小与护理日志上的血手印完全吻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