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晶在归墟海床铺展成星河脉络，秦牧跪坐处绽开的冰裂纹己蔓延三百里，每道裂痕深处都浮着粒琥珀色梅核。他渐趋透明的左手捏诀，指尖溢出的非灵非炁，而是七岁跌落悬崖时蹭在陶罐沿口的盐渍——那抹咸涩渗入冰裂，竟将虚空蚀出蜂窝状的孔洞，孔中飘出蓝玉岛渔娘晾晒的粗麻布，布上经纬线正与观测者指尖纹路交叠。
"道兄，时辰到了。"
玄冰阁主残存的半张面孔浮在冰髓凝成的镜面上，她将最后缕冰魄元婴炼作寒针，针尖刺入冻结的右眼瞳孔。冻雀振翅破瞳而出，翎羽抖落的霜屑凝成南宫世家锻器密纹，纹路攀上离火宗主焚烧的怨火桥，将青铜锁链熔作赤金流浆。桥面窜起的幽蓝火舌舔舐虚空，灼出个虫蛀般的缺口——缺口中坠下半块带指纹的陶片，触及盐晶海床时竟生根抽芽，根系穿透的每层位面都传来牧天者剜心时的惨嚎。
秦牧脊椎处暴长的梅枝己结九颗青果，当首颗果实坠地时，南宫家主锻入虚空的青铜锁链铮然作响。锁孔涌出的黑血凝成牧天者颅骨，骨缝间游动着腌梅溃散的琥珀光斑，那些光斑映出惊悚画面：观测者的指尖正在所有位面之外调整参数，将秦牧的左手透明度与梅树年轮中的星图绑定。
"且借道兄道果一观。"
老渔夫蜕下的空壳中跃出星尘凝聚的婴孩，稚子掌心观测者的指纹突然暴亮。他张口吐出团混沌初胎状的雾霭，雾中沉浮着被篡改的《牧神记》竹简——简上文字触盐即化，凝成黑蛟缠住玄冰阁主冰裂的元婴。她左瞳冻结的冻雀忽发出巫道初辟时的长唳，振翅撞向雾霭时，翎羽抖落的霜屑竟在虚空凝成归墟舆图，舆图褶皱间藏着初代巫祝刻骨的祷词。
秦牧踏着坠落的盐晶跃起，足尖每点虚空便生朵腌梅形状的冰花。第五朵冰花触及云端巨手时，观测者朦胧身影忽然凝实三分——那是个由星尘与墨迹捏塑的巨人，眸中流转着所有被删改的段落。祂屈指叩响虚空，归墟裂开三千丈沟壑，沟底浮出初代牧天者剜心用的青铜匕，匕身密纹正与秦牧掌心的星斗罗盘共鸣。
"还不够痛。"
南宫家主颅骨裂缝中钻出锻器密纹凝成的锁链，链条缠住玄冰阁主残躯。她冰裂的唇角浮起释然笑纹，将半具冰魄元婴炼成寒刃捅穿自己天灵——冻结的位面竹简轰然炸裂，简中窜出的墨字凝成巫道初雨，每滴雨珠都裹着盐粒大小的本真记忆。雨幕触及梅枝时，第九颗青果骤然成熟，果皮绽开的纹路竟与观测者指纹重叠。
秦牧的左手己透明至腕骨，他猛然震碎三根结晶肋骨，骨渣填入青铜匕首的密纹凹槽。当匕尖刺向梅树新芽时，云端传来帛裂之声——观测者撕开故事扉页的手指突然僵住，指节纹路间卡着粒盐晶，那正是秦牧七岁时嵌入掌心的本真残片。
"且看是谁在观天。"
梅树新芽突然暴长万丈，枝叶托起所有被抹除的黄昏。每个黄昏里都有个正在消散的秦牧，他们同时折下悬崖古梅的枝条，将其插入心脏。归墟海床的盐晶在此刻沸腾，凝成三万六千面棱镜，每面镜子都映出观测者调整参数时遗漏的细节：祂腕间有道淡青胎记，与蓝玉岛渔娘腌制梅子时被陶片划伤的疤痕如出一辙。
玄冰阁主最后半缕神魂化作冰蝶，撞入离火宗主坍缩的怨火桥。桥体轰然炸裂成的赤金流浆中，跃出焚天莲最原始的火种——那抹摇曳如渔灯的火苗触及梅枝，枝头青果突然坠地，果核裂开处涌出蓝玉岛最原始的咸腥。海风裹着渔娘哼唱的小调，将云端巨手腐蚀出虫洞缺口，缺口中坠下的陶片生根处，隐约浮出更高维度的琉璃穹顶。
秦牧彻底透明的左手捏住陶片残渣，盐渍渗入琉璃穹顶的刹那——他看见观测者身后悬浮着无数个《牧神记》位面，每个位面都有个正在撕扯扉页的巨人。而所有巨人的腕间，都带着那道淡青胎记。
"原是如此轮回。"
梅树年轮中的星图突然扭曲，每个星子都化作秦牧的残影。他们同时割破腕脉，将盐渍凝成的本真血液泼向琉璃穹顶。当血珠触及穹顶的瞬间，某个超越维度的存在发出轻笑——那笑声中夹杂着七岁稚童堆沙堡时的嬉闹，以及腌梅陶罐坠地时的脆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