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作为同门师兄弟,周宴之要称呼云姣一声弟妹,但显然,他没打算这么开口。
只见那身着华服的男子唇畔含笑,微微侧身,收起手中折扇,慢慢地唤道,“云夫人,叨扰了。”
扇坠微晃,声音沉沉,不疾不徐,仿佛那三个字从口中辗转许久才吐露出来。
云姣娇美的脸十分苍白,声音又小又迅速地说道,“周公子。”
“姣娘怎么了?”沈仪安有些奇怪,转过身来便看见妻子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连忙上前扶住,低声道,“别怕,他是我师兄,是一位很好的人。”
姣娘性子胆怯,几乎不出门,平时也从不见生人,今日甫一见到两个陌生人来到家中,害怕也是难免的。
想到这里,沈仪安心中略有一些愧疚,是他不好,该提前和姣娘说一声的。
他轻轻将手搭在姣娘的肩上,心中思忖,姣娘性子太软和了些,固然她心中满是自己的模样令他欢喜,但这对姣娘的身体并不好,她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待在家中,久而久之会闷出病来的。
沈仪安心中隐约有了想法,也许该找些时机让姣娘多出门走动走动,不过这还需让他好好思量,关于姣娘,他需慎重,绝不可操之过急。
“姣娘,去沏些茶来吧。”沈仪安想着,不如就先从招待客人开始?以往姣娘总不肯出来见人,也就是邻居王大娘还算相熟,能与之交谈几句。
“夫君。”云姣攥着衣袖,低声问道,“我先回房好不好?”
看着姣娘那小意央求的模样,沈仪安心中一软,差一点就答应了,好在为数不多的理智将他的意识扯了回来。
他无奈叹气,柔声哄着,“别怕,没什么的,师兄不是外人。”
云姣只觉得难捱得紧,又怕夫君察觉有什么不对,只好应了下来。
她想着,没事的,等等到夫君乡试后就好了,那时候就应该都结束了吧。
殊不知一旁的周宴之首勾勾地盯着沈仪安搭在那小娘子肩上的手,看着二人“浓情蜜意”的模样,心中冷笑不己,好在他今日过来了,不然两人还不知道要做出些什么事情呢!
思及刚刚那小娘子刚刚那句“周公子”的疏离和现下唤着“夫君”的依赖,周宴之的心中愈发不痛快起来。
云姣去了东侧的厢房,这处屋子较小,连着厨房,多摆放了些茶盏食具。
她在家中也曾学过些粗浅的点茶手艺,不过此时却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玲珑心思。
看着那几方茶饼,云姣随意捏了少许粗茶放入茶盏,冲泡了热水便端了出去。
令她惊愕的是,正堂内并无夫君的身影,只有周宴之坐在那里。一时间,云姣心中踌躇,不知该不该出去。
周宴之早就看到了女子的身影,心中轻哼,就这么不想看见他?
遂开口问道,“云夫人的茶怎么还不端上来?可是茶盘太沉?需要在下帮忙?”
云姣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恼意现身上前,只觉得他眼睛怎么能那么尖?
女子纤细的指尖端起茶托,随后放置在方桌上,“我夫君呢?”
“砰”的一声响,茶碗放下的声音足可以看出女子对他的不待见。
夫君夫君,她脑中除了沈仪安就不会想别的了是不是?周宴之冷笑一声,不等他多说,便看见女子迅速将手移开,缩回到袖子中。
原本云姣便没多费心思,用的也是烧开的沸水,殊不知这般撂下,杯沿溢出了些许滚水,烫得她“嘶”了一声,手指红了些许。
周宴之皱眉起身,将女子的手握住检查,“烫着了?”
云姣大惊失色,完全没想到这个男人竟敢如此放肆,连忙要挣脱开他的手。
“你快松开我!”云姣低声斥责。
“我看看伤的严不严重?”
“不严重。”云姣继续,“松手!”
她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自己?
周宴之一时不察,被女子挣脱开来,心中气得不行,有心不再搭理她,少顷,又寒着脸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赤阳就在后头看着世子爷在沈郎君的家中和人家夫人拉拉扯扯了好一会儿,眼见又要为云娘子上药,他不由得低声轻咳以示提醒。
“公子,沈公子怕是要回来了……”
女子拗着性子不肯让他看,周宴之深吸一口气,将伤药塞到了女子袖中,“回去记得涂!”
看着沈仪安的身影越来越近,手中抱着书箱,周宴之心中的冷气无处散发,只觉得沈仪安回来的真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