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夜，乌云沉沉地压着，月亮藏匿其中，不辨东西。
男人的一滴汗从喉结掉下去，眼尾藏着猩红。
十指交叉，握得他骨节发白。
宋柔失神地喃喃重复：“我爱你……林青洲，我爱你……”
林青洲心脏微妙地钝疼了一下。
……
林青洲将她搂在怀里。
宋柔坐在餐桌，涌动的气流久久才恢复平静。
几乎要没有力气撑着，脸贴在冰凉的桌面，试图降温，像失去骨架的布娃娃。
困，累，宋柔觉得眼睛一闭，就要睡过去了。
林青洲轻柔地为她裹上毯子，吻去她额前的细汗。
她小小一团，缩在毯子里被他一只长臂就能搂住，他眼神晦暗地觑着地板，声音带了点沙哑。
没有力气说话，只是下意识地寻找这个让她感到放松的怀抱。
“去睡觉好不好。”林青洲知道她困极了，无奈地掰开她紧搂不放的手臂，哄着：“我打扫完这里就上来陪柔柔睡觉好不好？”
宋柔红着眼眶点点头。
“你快点，我好想你。”
林青洲眸光微闪，“好。”
*
半个月弹指一挥间，赤阳烘烤着大地，院子里的花开得茂盛。
宋柔就是在这时接到秦舒的电话。
“嫂嫂，忙吗？”
宋柔拿下手机又看了眼，确实是“烦人精”。
她走到起居室，“不忙，有事吗？”
秦舒嗓音听起来有点奇怪，她微弱地笑了一下。
“下午西点，我在这里等你。”
微信里弹出消息，宋柔点进去。
一家咖啡店的地址。
“你有什么事吗？”
宋柔刚问出口，电话就被掐断。
又要搞什么名堂？
宋柔盯着手机里的地址，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秦舒，老是装神弄鬼，宋柔有些无奈，上次生日会的第二天，她还给秦舒发了个生日红包。
秦舒没领，说她不缺这两个钱。
像是猜到宋柔不会赴约，秦舒再次发来消息。
【关于韩晓露，你知道她在给林青洲当秘书吗？】
“轰”一声，宋柔脑袋里炸开一颗蘑菇云，她死死盯着这几个字。
【我现在过来。】
*
前一天，泛美总裁办公室。
秦舒拿着陈年的录音找到林青洲。
“我也不废话了，林青洲，我现在走投无路了。”
“我不想嫁人。”
秦舒站在办公桌前，首勾勾地盯着他。
办公椅里的男人面无表情。
“你来找我，不会更加走投无路么？”
林青洲慢悠悠合上手中文件，掀起眼皮，闲散道：“还有，你求人就是这个态度？”
秦舒被他冷漠的眼神激起冷汗。
她没有选择，她必须拼命一搏。
“实话告诉你吧，韩晓露找过我了，她说自己有泛美内部资料，至于什么资料我也不知道，林青洲，你手下养了个叛徒你知道吗？”
林青洲面不改色，轻描淡写敲击着办公桌，“所以？”
韩晓露在他眼皮子底下干的那些事，林青洲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大约察觉到林青洲对自己的放纵，韩晓露后来越发张狂。
秦舒一噎，指尖掐入肉里，眼中燃烧着汹涌的恨意。
“泛美你无所谓，那宋柔呢？”
秦舒冷笑，似乎打定他会为此妥协：“宋柔还不知道她当你秘书的事吧？”
——秦舒和韩晓露彻底闹掰了。
在韩晓露偶然得知秦舒和林青洲实际上关系并不好的那天。
韩晓露想也没想，就抛弃了这个无用棋子。
她找到秦舒，冷漠地扔下一句：“进洲豪你就做梦吧，还有，你要是敢告诉林青洲我们之间的事，你连那死瘸腿都嫁不了，洲豪楼下刚好有个快六十岁无儿无女的保安，或许你可以送他个一儿半女。”
秦舒去求过秦家珠了，没用。
秦家珠和她一起哭，说自己没办法，让她去给林洪生磕头，秦舒去了，还没跪下，就被韩晓露她姐——
韩朝露阴阳怪气地怂恿林洪生将她扫地出门。
闻言，林青洲果然眼神一暗，扯出抹凉丝丝的笑，嗓音晦暗。
“你是在威胁我？秦舒，哥哥上次跟你说过的话都忘了是吗？”
他把手中的钢笔随意一扔，“咔哒”一声，笔滚落在地上，砸的秦舒心尖猛颤。
林青洲往后一靠，唇角勾着嘲弄的笑意，懒洋洋转动椅子，气势不怒自威。
似乎在说她有几条命敢来威胁他的？
秦舒额头渗出冷汗，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林青洲上次跟她说了什么？
在临湖别墅那次，林青洲说：“我只是懒得做，让秦家珠净身出户，你以为很难吗？”
“秦舒，差不多就行了，哥哥不喜欢这样，趁还有好日子过，要珍惜。”
生日会的第二天，林青洲破天荒给她打了电话。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别再出现在宋柔面前。”
临了，他笑了笑：“听说你要嫁人了，哥哥提前恭喜你。”
这样一个伪善阴狠的男人，秦舒不懂他怎么能在宋柔面前装了整整西年？
于是她认为林青洲多少对宋柔有那么一点感情。
她坚持着：“你不怕我告诉宋柔吗？”
见林青洲兴致缺缺，秦舒气急攻心，拿出手中的录音，点开。
“那这个呢？”秦舒紧盯着他的脸，试图在其中找到一丝除了冷漠外的其他情绪。
可惜什么都没有。
林青洲像是看够了她的闹剧，不紧不慢站起身，走到桌前，慵懒矜贵地倚靠着。
“我也很想帮你，只是你来得不是时候。”
录音的内容确实比韩晓露是他秘书的情况要严重的多，只是这个时间段，林青洲并不想和林洪生有太多牵扯。
西年的筹划，绝不会因为一个秦舒，全都付诸东流。
秦舒红了眼眶，上前几步，目光竟有几分恳求：“什么时候才算时候，林洪生连课都不让我上了！”
她没有时间了，她现在就像一个超市里挂上促销牌子的打折货，林洪生恨不得立马就把她卖出去！
让人遗憾的，林青洲并不会为此动容，甚至仅有一分的怜悯之心都只是来自宋柔。
他能想象到，如果是宋柔在这里，一定会撒娇晃他的胳膊让他答应帮助秦舒。
想着，林青洲竟然温柔地笑了。
气氛紧绷的办公室瞬间流动开轻松的气流，这一笑，仿佛赦免了什么似的。
秦舒错愕地看着莫名其妙笑出来的男人。
对上秦舒哭红的眼，林青洲半抬眼皮，微微收敛笑意。
宋柔不在这里，她也不会知道这些事。
半晌，他百无聊赖地转过身坐回椅子。
以及，平静地道：“帮不了你。”
如一道雷电劈下，秦舒定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多荒谬啊，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连林青洲都帮不了的，她还能找谁？
也就是林青洲一句话的事情，一句话都不愿意帮她跟林洪生说吗?
她可是连最后的底牌都拿出来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