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柔回到酒店,大堂经理殷切迎上来:“宋小姐,您的东西己经派人送往临湖别墅,房费林董都提前结清了。”
“……”这也太着急了点。
宋柔只能离开酒店,驱车前往别墅,途中手机响了——是谢昭训。
宋柔顿了顿,才接起:“哥?”
她离开美国的那天,谢昭训挤出时间连夜从伦敦赶过来,却依旧没有见到她,听说过航班晚点,却从来没听说过能提前飞,宋柔好巧不巧给遇到。
如无意外,又是林青洲幼稚的手笔。
谢昭训那头迟迟没说话,宋柔喂了两声:“信号不好?”
“刚刚在隧道。你找到工作了?”谢昭训开口。
宋柔说:“刚面试完,待遇很好,HR就是上次来美国给我带礼物的美女,她说我明天就可以入职。这几天运气真的很好!”
谢昭训笑了笑:“恭喜。”
短暂的沉默。
宋柔看一眼手机屏幕,犹豫再三,决定告诉他:“哥,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先别生气……我和林青洲复合了。不过你别担心,这次我不会——”
谢昭训打断她:“我知道。”
“你知道我们在一起?”
“我知道你不会被困住了。”他语气很温和,让宋柔略有不安夹杂愧疚的心奇异地抚平:“再说,我看起来也不像不尊重你决定的人吧?”
他何止尊重,他完全纵容。
“你幸福就好。”
宋柔鼻子有点酸,油门轻踩,降下车速:“你也是,一个人照顾好自己。”
宋柔怎么会不幸福,这个世界上不只有爸妈无条件地爱她,还有谢昭训。
无论她跌入怎样的逆境,谢昭训都会毫不犹豫地拉她一把,为她寻找新的机会,不求回报地对她好。
从离婚后失魂落魄,听取他的建议进他的公司到他给自己灵感去留学,谢昭训都算的上宋柔此生无以为报的恩人。
“真的谢谢你。”宋柔说:“哥,对不起。”
她为自己无法回应他那份晦涩的爱而道歉。
谢昭训无奈:“别道歉。”
转向灯的滴滴声传入蓝牙音箱,他笑着承诺:“我永远是你的哥哥。别怕受伤,你知道的,我会为你兜底。”
谢昭训何尝不懂他们之间巨大的鸿沟,有那丝羁绊存在,他便永远只能看着她义无反顾地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算了,他也该向前看的。
停在原地只会让宋柔更有压力,他本意不在此。
于是他苦恼地说:“我最近有在约会,但总是摸不清对方的意思,你有时间帮我分析分析?”
宋柔眼睛一亮,满口应下。
“我现在就有时间,你发过来吧!”
谢昭训说:“不急,等你回家。”
然而一首到回到别墅,到下一个秋,谢昭训依旧没有发来。
宋柔回到家,心情有点低落,她把自己的东西安置好,睡了会午觉。
林青洲到家时约莫六点左右,他回国后便恢复正常工作,地位稳固后他才有时间对老婆好。
指纹解锁,林青洲心情甚好地换鞋,却见客厅一片昏暗,没有开灯,他想起宋柔中午时发来:“我睡一会,孙婶不在,你回来带饭。”
林青洲把还热乎的汤包放到岛台,轻手轻脚上楼。
“老婆老婆,饿坏了吧,快来吃饭。”
刚打开卧室门就听到一声响亮灵动的“surprise!”
林青洲一怔。
卧室床边的地板赫然放着一顶米白色小帐篷。
帐篷的入口拉链打开,正对着林青洲,他能看到里侧挂着亮黄色的LED灯,一闪一闪的,像星星。还放着床垫和空调被,还有玩偶,帐篷尖尖挂着宋柔在日本买的chiikawa小挂件。
足够温馨。
宋柔叉腰抬下巴:“我陪你睡帐篷,怎么样?”
林青洲漆黑的眼珠缓缓从宋柔脸上移到帐篷里贴着的几张大头照,他眼皮不受控制地跳,连带着胸腔里的东西狂跳。
“开心傻了?”宋柔弯腰顺着林青洲呆愣愣的视线瞧里面,随后转过头来揶揄他,“我没有在等待‘谢谢’两个字哦!”
林青洲好像真的没被人这么爱过,他想,除了老妈,但老妈死了,林青洲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慌张,这一切太梦幻,像喝百草枯前吃的那颗蜜饯,他陡然陷入谁对他好谁就会遭遇不幸的思维陷阱。
他无意识地往后退两步。
宋柔知道,林青洲这是激动坏了,她赶紧跑过来抱住他,他的身躯情不自禁在战栗,肌肉紧绷,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才能让她永远留在他身边。
卧室的灯熄灭,宋柔端着灌汤包和林青洲缩在小小的帐篷里吃东西,林青洲把地下室的小桌子拿上来,刚好可以放他们的饭。
宋柔吸了一口汤包里的汁水,见林青洲还有点神游,她主动问:“回国后有去复查吗?”
“恢复的不错。”林青洲温声说。
也没明说有没有去复查,宋柔不多问,林青洲见她吃光,又把自己碗里的夹到她碗里。
“你吃。”他撑着下巴,仿佛看她吃自己也饱了。
宋柔笑问:“觉睡不好,饭也不吃?你饿死了谁来给我当小狗?”
宋柔看过一本很苦的书,讲述了在时代大背景下有那么一群人不得不每天挨饿,他们吃过荒漠上的老鼠,也吃有毒的蜥蜴,更多人会在旱田里挖生麦子,吃生面。
甚至吃人。
很多人活生生被饿死,饿死前的征兆——身体会像个气球似的膨胀起来,头肿的像个皮球,紧接着又会骤缩,重复个两三次,人就彻底死了。
但这还不是她最记忆深刻的片段,尤记得有人在得救以后,在能吃上饱饭的日子里——依旧固执地选择吃生的食物。
有人说,习惯了,不吃点生的东西难受,睡不着觉。
而林青洲在地下室住习惯了,他竟在奢华舒适的床上睡不着觉。
和豌豆公主反着来,他接受不了柔软的床垫,每天照射在床单上清新干燥的太阳味道,受不了睁眼看不到墙壁的女人面庞,地下室阴凉潮湿的气温让他感到甜蜜又诡异的安心。
宋柔是在孙婶嘴里得知他糟糕的情况,这几天她一首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好受点,恰巧她前段时间看了部剧,男主为有抑郁症的女主挖空心思哄她开心,最后在家里一起住帐篷。
于是她有了灵感,便采购了这顶帐篷。
事实证明有用。
夜色朦胧,气温渐降,窗外似化不开的绸墨,别墅里却温暖如春。
林青洲抱着宋柔坐在自己怀里,小小的刚好能容纳两个人的帐篷。
体温暧昧纠缠,香氛蜡烛明明灭灭。
林青洲贴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别对我这么好。”
宋柔生气:“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我妈对我也很好,但她死了。”
宋柔沉默,半刻,她牢牢握住他的手。
“别瞎说。”
他的手干燥、微凉。
用力反握回来。
“我只是怕。”他从身后绵密地吻她的颈。
宋柔叹说:“我的妈妈就是你的妈妈。”
林青洲蓦然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