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宅内一处秘密厅堂内,一众崔家顶层人士望着床上奄奄一息的赵恒久久不语。
他们崔家挺过皇帝的手段却没能防住内鬼的袭击,他们的保命符要没了,同时面对皇帝和太子的怒火哪怕是千年的崔家也不可能善终。
在这些老牌世家眼中,所谓皇族不过是一群抛头露面的暴发户,在几十年前把崔家女往深宫里送还是一件觉得羞耻的事情,大晏一代雄主、兵旅出身的老皇帝登了大宝崔家才开始慢慢迈过心里这道坎鼓励与皇家联姻。
帮助崔家克服心理障碍的就是老皇帝时刻架在自已脖子上的刀刃,他老人家才不会顾忌什么朝廷动荡、自身名声。
战场上杀出来的硬汉子非常清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如今皇帝唯一掀桌子的估计要没了,之前帮忙稳住桌子的太子也失去了稳桌的动力——崔家危已。
赵恒身旁的阴阳脸医生施针结束,望向崔家老祖:“还是那句话,现在还能用蜜水拖个个把月,但是要还不知道逍遥散的配置顺序那只能用白玉还魂丹,老夫知道怎么配置但是你们崔家给的人参年份不够,五成机会能活,已经不低了。”
崔家大房,也是现在的崔家家主崔向明连忙拱手:“还请多多想想办法,下面的人已经在四处收罗人参,百年的人参还能收来几颗......”
鬼医李霄摇了摇头:“这就不是数量的事!百年的人参药性不够你找来一车也只有五成机会,白玉还魂丹的人参都是五百年份的天材地宝,老夫能配置出来已经极为不易,或者你们想办法找来五百年的人参那就百分百能救。”
家主崔向明无奈告罪,他到现在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赵恒会将自已的救命神药用在那个叫陆遥的武夫身上,五百年的人参只有极北之地偶尔出现作为贡品进贡大晏朝廷,如今托托人势大极北那些进贡早就断了,这种人参用一颗少一颗现在全在朝廷内库中。
陆遥一进入厅堂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没理会其他陆遥径直走向紧闭双眼的恒,“怎么回事?”
崔家老祖上前一步行了个礼,明知故问道:“恒中毒了,可他随身的解毒神药却不知所踪,陆少侠有什么头绪么?”
“当日我中了箭毒,恒将药用来救我了。”陆遥没有任何隐瞒。
“原来如此,那此劫恒恐怕难渡了,我崔家应该也会一起陪葬,陆少侠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陆遥非常想把这老头揍一顿,奈何对方已经吃透了自已。
“有什么办法能救他?”
“人参,五百年份的人参,不然救下来的机会只有五成左右,这还是乐观的估计。”
“哪可以找到那样的人参?”
发现陆遥终于问出了自已希望的问题,崔家老祖捋着胡须,“大晏皇宫,内廷宝库里。”
陆遥沉默了,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恒旅程中的点点滴滴,“有何所求快快道来...”“你疯了!莫要多事...”“我无错!”“慢点吃师父~”
或许这就叫羁绊吧?自已这便宜徒儿这个时候应该涂涂画画享受着童年,而不是被这帮老狗裹挟着卷入权利漩涡、生死难料!
“我不太认识路,这大晏的皇宫怎么去?”
大晏皇宫坤泰殿内
太子赵长青坐在棋盘前眉头紧锁,和他对弈的老人却悠闲地品着茶,不是老人太厉害而是他根本就是个臭棋篓子,太子想要不留痕迹地输给老人可是费了一番头脑,能让太子这样哄着的老人自然只有当朝皇帝赵厉。
赵厉是老皇帝后来改的名字,当他尝试削减世家们的羽翼、清理他们在朝廷的触手时,一帮白胡子言官们跳了出来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昏君,嘴里那些“非明君所为、国朝动荡、社稷不稳...”的话语直接把老皇帝气笑了,同时也坚定了赵厉收拾世家们的决心。
你们这些文官制约皇帝不就是靠着皇帝在乎生前身后名么?老子军旅出身的蛮夷不知礼!什么厉、幽、灵的谥号不用你们我自已活着就改。
改了名的赵厉直接在众目睽睽下把跳的最欢的那个老儒胡子全拔了,一边拔还一边抹上好的膏药免得老儒扛不住。
老儒是当天夜里上的吊,群臣当天也养成了不续须的习惯。
奇怪的是,真干出昏君行为的赵厉再也没人骂他不似人君,至少没当面骂的了。
就这样赵厉让文官们不敢再多嘴,但同时也将皇帝和士大夫们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你小子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了,不是一直在抱怨案牍劳心么?”赵厉收拾着棋子随意问道。
“父亲,孩儿监国两年不敢有一丝懈怠,或许有些差错但一定对得起大晏、对得起百姓。”
赵厉回归正坐,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不会太愉快了,“你确实干得不错,没让那些文官架空也没让武将生乱,那么这次来这看望我这‘病重’的老皇帝是为了讨赏?”
太子赵长青赶紧俯身行礼:“父亲,孩儿什么都不要,只求......”
赵厉打断了太子的话:“内廷宝库里的东西你随便拿,一家人别见外,除了那几颗五百年份的人参!”
“父亲.....”
太子还想说些什么,结果换来了赵厉的呵斥:“太子!世家领头羊崔家八年前就该灭了,为什么现在好好的?因为你!一次饥荒他们侵吞了多少土地纳了多少隐户?大晏二十税一换来的居然是民不聊生?!太子爷你不去和那些饥民解释,还敢厚着脸来求老子?”
太子身体因为情绪激动微微颤抖,“陛下,他是我的儿子啊,若易位相处躺着的是儿臣您当如何?!”
“为了你老子会带兵夺了内库!然后把下毒的家伙全家灭掉,顺带手再把崔家灭掉!”
太子怒道:“然后一半官员都会受到崔家的牵连,政令不通、反声四起!北边的托托人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十年前他们只是一帮悍匪,可如今他们的新可汗收了草原十八部虎卧河西!这个时候大晏绝不能乱!陛下不可任性!”
“任性你又敢如何?收拾了那帮吸血虫豸,托托人敢来老子再带兵打废了他们,大晏会残但不会亡!到时我才能放心让你这个宅心仁厚的太子爷上来休养生息你懂不懂?你TM但凡敢造个反、会带兵老子管你这些破事,太上皇当着不爽么?美人睡着不安逸么?”
殿内父子俩剑拔弩张互不相让,见暗卫大都督魏天成进入殿内稍稍缓解了些紧张气氛,“陛下,晋王求见,现在在殿外候着呢。”
老皇帝哼了一声:“老三?这帮狼崽子平时一个不来,现在组团来气老子!气死了好给你们挪屁股是吧?让他滚进来!”
一身宝甲、挎着单刀的晋王被魏公公带一入殿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太子,还有他对面满头青筋暴怒的老爹瞬间明白了什么,“爹,我突然想起来大营里还有事,我明天再过来问安承交皇城布防...”
“滚回来!你带着刀来我这想干嘛?和你大哥一样等不及了想再近一步?”
得~出门没看黄历老爷子气炸了,晋王赶紧跪下:“老爷子,我打胜仗归来您奖励我‘剑履上殿’......”
“嗯?!”
“儿臣记错了,请父皇责罚!”三皇子闪电般卸下长刀丢给魏公公赶紧学着大哥一起跪下。
两个儿子都在犯浑,老皇帝破防了:“一个脑子里只有制衡,另一个就只知道动刀子,滚滚滚都给老子滚!”
一阵叮呤咣啷,太子和晋王就被赶出了坤泰殿,时不时还飞出一只靴子或者毛笔......
晋王暗道了声老爷子气性真大,对太子行了礼就准备离开,没想到太子竟然叫住了自已。
“晋王留步,赵恒中毒之事你是否有所耳闻?”
晋王最烦这种带着潜台词的问话,这些读书人说话真不利落,回头向太子拱了拱手:“大哥,这事不可能是我或者手下的人做的,我们这帮大老粗性子直,要杀人用的是刀,而不是半死不活能割裂你和老头子关系的毒药。”
看看了辉煌的坤泰殿,晋王继续说道;“你还是小心些吧,我的大将军当得好好的可不想像你一样困在这鸟笼里,告辞~大哥。”
今天前来坤泰殿问安的还有其他几位皇子,可除了太子和晋王没有人得到老皇帝的召见。
这个时候都城暗流涌动,可以说大晏的命运和赵恒的安危紧紧联系起来,既然其他崽子没有当皇帝的命和能力,就绝不能给他们任何希望、任何幻想。
大晏拱卫都城的神策军忽然每人下发了五日的口粮,除日常卫戍部队外其他士兵也领了战甲长矛,一帮王公大臣看到这个阵仗长出了一口气,这把牛刀不是用来砍他们这些小卡拉米的,崔家就神经紧张了。
朝堂上参崔家和保崔家的同时都闭上了嘴,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看大晏真正的话事人——称病不朝的皇帝赵厉如何挥出这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