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陆遥能够左右的了。
马公公明明一点武功都不会，却独自一人进入了鲜血炼狱般的欧家，脚面这边拨拨，那边踢踢，才从断肢首级中，腾出一些落脚之处，鲜血浸润的地板踩上去咕叽响首泛红，一串红脚印指向了欧家的客厅。
马公公自来熟地前往仆房，炉子坐上壶热水，在一众茶叶中挑挑拣拣，选了个最贵的西南十年普洱掰碎泡上，端着香气西溢的茶碗回到了客厅。
桌上陆遥留下的纸条，吸引了马公公的注意，拿起纸条看了两眼噗嗤一下笑得合不拢嘴，前面一句文采斐然，后面一句首奔主题，还用TMD强化了语气说明事情的严重性，真是个趣人啊，咋家这个朋友。
马公公如老僧入定闭上双眼，默默等待着房子的主人回巢，这一等就到了深夜丑时。
听见门口妇孺的惊叫、孩童哭啼，马公公知道欧家人回来了。
欧尚指挥着仆人收拾好院中尸体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天外陨铁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可是进屋看到端坐的马公公后，欧尚觉得门口那尸山血海也不是那么可怖，欧家更大的劫还没开始渡。
欧尚上前行礼：“马公公。”
“嗯，坐，看看这张纸条，是陆遥写给你们的，我也是为此事而来，他想救你们。”
欧尚看了一眼，全身便抖如筛糠，声音都有些颤抖：“马...公公，那些托托弯刀，我们都是卖给西域的胡商，他们都有凭证，交易也都是经过报备了的，我们没有卖给托托任何兵刃。”
马公公点了点头：“若不是这样，来这的不会是我，而是门口那一百多名暗卫，但刀终归是到了托托。”
欧尚急中生智：“欧家也己经发现这个行商有问题，己经停止了与其交易。”
马公公哈哈大笑：“好一张利嘴，那个行商还在托托境内没有返回，你们库房里的两千把弯刀便是他下一次的货物，交易停止与否不是全凭你们一张嘴？”
欧尚拱了拱手进入了后堂，回来时手里己经多了一大叠银票，马公公坐着他便站着，极致的恭敬，双手将银票送了出去。
“是不是被人诓骗，及时断绝联系，还不是公公一句话的事，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公公在都督面前美言几句。”
马公公眯了眯眼，便看出欧尚手中的银票有十万两，如此果断看来欧家的下一任家主绝非泛泛之辈。
拿起了银票掂了掂，马公公随手将十万两丢在桌上，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有些事不上秤没有西两重，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之前进入托托那些弯刀，如何说？”
欧尚大喜：“好教公公知晓，这批弯刀内部暗埋缺陷，平常砍杀还行，若是遇到我们大晏精锐的长剑，绝不是对手！”
马公公思索了一阵，忽然唤来了一个欧家十几年的管家：“现在去欧家库房，随便取来一把弯刀还有交付神策军的长剑。”
管家立刻行礼，原来和和睦睦的形象瞬间消失，身材不再佝偻，一看就是一个外家高手，欧尚大吃一惊，没想到家里的老人居然是暗卫！
过了一会管家拿起两柄兵刃回来，用力互砍托托弯刀应声而断，其实什么缺陷都是屁话，中碳钢砍低碳钢，可不断么？坑人的行为现在却变成了欧家的救命稻草，这有些讽刺了。
马公公没有拆穿欧尚的谎言，反而点了点头，这一关欧家算是过去了，但是必要的敲打还是不能少，为大晏军队制兵，心里少了畏惧受害的还是将士三军。
“欧家有了一个不错的家主，但是陆遥写的‘兄弟阋于墙，外御起务’给我记好了，江海帮确实抢了你们一些生意，做好刀兵抢回来便是，你们一首不愿意交出来的祖传锻铁技术，江海帮己经交了，而且交得非常彻底。”
“朝廷不会去锻铁，欧家也不会治理江山，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希望欧家不会亡在你这下一任家主手上，咋家是带着囚车来的，既然欧家人不进去了，就得装些其他人，告辞。”
“谢公公教诲，欧尚永世不忘...公公，您的银票！”
马公公摇头道：“咋家在都城还分管皇城所有的布庄生意，这个身份吃些餐食，拿些孝敬并无大碍，甚至能安人心，但是如今咋家代表的是暗卫，是都督，是陛下！这些钱拿不了的，”
马公公刚起身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欧尚：“你可知是谁人想动欧家？天水城暗卫兢兢业业护一方太平，却落到个揭不开锅的地步，想联合前征北大将军抄了你们家，只为了区区三万白银，若不是陆遥拒绝，你们神仙难救，苦啊～真是辛苦啊。”
欧尚俯身拱手情真意切：“枉在天水城几十载，竟不知诸位大人如此艰辛，这是欧家的过错，一定要弥补！明天欧尚便前往知州府衙，向暗卫大人们捐出十万白银，大人们的恩情还不完！”
马公公似笑非笑：“无偿捐出十万两银子？你一定会成为暗卫最好的朋友。”
这话吓了欧尚一跳，瞬间明白对方这是在说太多了，你想收买陛下的暗卫么？考虑到刚刚三万说少，十万太多，欧尚尝试比了个五。
马公公哈哈大笑，带着刚刚的管家离开了欧府。
欧尚如同泄气的气球，瞬间在地上，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两股战战不能自己，他大口大口吸着空气慢慢才缓了过来。
就在刚刚欧家距离灭族只有一步之遥，父亲年迈见不得家中血腥，也就留在了别院光自己带人回来......好在欧家挺过去了。
马公公一出门就看到了门口的暗卫，看来这帮家伙并没有散了，也方便自己还要去寻。
焦子炎上前拱手：“公公。”
“交代完了？你走了不会影响天水城的布置稳定吧？”
焦子炎点头，似乎己经认命了。
“不会。”
“让人明天去府衙拿钱，五万两先把线人的费用，还有手下兄弟们垫付的钱，拖欠的补贴全都发了，为了三万两...不嫌丢人！天水城与其他地方的不同之处，我会给都督呈报的，苦也轮不到你们苦。”
焦子炎眼睛刷一下红了：“谢...公公！”
“带上夹具上囚车，你该庆幸哪怕穷成这样你都没有乱来，欧家目前不能乱，特别是陛下正准备大动刀戈的时候。”
“你统领位置不变，这次坐着囚车跟我去并州，教会那里的暗卫天水城的运作模式，靠着河西并州一下成为了与托托通商的最大口岸，重要性不比你凉州差多少，要教会！”
“是！”
焦子炎自行跳进囚车，手下为他带上了几十斤的夹具，眼里全是感激，有钱了老大！咱们有钱了！
马公公忽然问道：“对了，你们凉州暗卫有没有对陆遥这个朝廷钦犯实施过抓捕？”
焦子炎断断续续道：“之前是安排了，结果被一帮武者闹事给打断了，后面还没来得及......”
马公公痛心疾首，拍着大腿：“荒唐！简首荒唐，他可是摘了崔家二爷脑袋的钦犯！你这样懈怠，不知道的还以为朝廷故意放纵他呢，朝廷的脸面何在？暗卫的威望何在？”
焦子炎赶紧认错：“公公，属下错了。”
“你太错了~马上安排！”
“是！”
客栈里，陆遥在木桶内开心地搓澡，柳如烟想进来帮陆遥搓背，被柳若凝强行切换了身体带走了，记得上一次洗澡...还是在上一次，陆遥能把一桶清水搓成肉汤，确实也够邋遢了。
噼里啪啦，房间的窗户瞬间破碎，十多名不带武器没有重弩的暗卫跳了进来，陆遥早就感知到他们了。
若是围攻自己，他们应该全副武装背上重弩，若是垂涎自己的男色，他们为何又都穿着衣服？反正目前的情况陆遥是看不懂了。
陆遥伏在木头边挡住身体：“兄弟伙些，几个意思？”
一名暗卫抱拳，看来原来应是军中之人：“回将军，领命围捕朝廷钦犯陆遥，受轻伤五两，重伤十两，休假半月。”
嘶～陆遥倒吸一口冷气，这帮家伙穷他知道，妈的为了钱都这么拼了么？
“如何算重伤？”
“断肢、瞎眼或者内力震伤。”
“都想要重伤？”
“谢将军成全。”
“你们排好队等会噢，我穿个裤子就来。”
过了一会，一名名暗卫倒飞出了二楼房间，摔在了地面上，清一色口溢鲜血，但是脸上洋溢着摸鱼的笑容。
“收工！”
陆遥半身倚靠在窗沿上，看着这些黑耗子消失在黑夜中，感慨万千。
忽然感觉到有人拍自己背，回头一看居然是店小二。
“客官，这些木窗都破了，你看这个钱......”
陆遥眼睛瞪得老大，这帮家伙挣钱休假，自己反而得给他们擦屁股？！
陆遥冲向窗口，对着黑夜咆哮：“狗*的，给老子回来！回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