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向卿的指尖无意识着咖啡杯边沿，杯中涟漪映出他微皱的眉心。
如亦伸手覆上他手背，温热的触感让杯身的雾气消散。
“不用苛求完美，有些事情要留有遗憾才更动人心弦。”如亦将他手下的乐谱拿走。
林小满风风火火推门而入时，风衣上还沾着雨水的湿气：“《即兴狂想曲》，这是最近非常火的一档音综，”她将合同甩在桌上，“我只签下一期，如果反响好的话，还能加。”
如亦瞥见条款：“即兴改编、演奏，看起来还不错。”她指尖划过柳向卿的发丝然后落到他的耳垂，“我有专属金手指。”
柳向卿指尖轻颤，看着如亦的眼睛里盛满星芒。
如亦踩着晨光走进录制现场，柳向卿走在她身边，众人看不见的衣袖下，他的手虚虚环着她手腕，指尖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化妆间里，化妆师举着粉扑惊叹：“程老师皮肤真好，像会发光似的。”如亦望着镜中的倒影，柳向卿正站在她椅背后方，黑色的发丝衬得手指更加苍白。
“是灯光衬得皮肤好。”
化完妆，如亦坐在休息室角落，柳向卿倚着墙把玩着节目组准备的吉他。
指尖拨动琴弦，几个简单的音符溢出，他突然轻笑：“节目组都不调音的吗？”
如亦刚要回答，工作人员送来流程单：“程老师，十分钟后轮到您上场。”
“好，谢谢。”
工作人员推出门口，柳向卿悄然飘出房间，一会儿又回来。
“评委席有人戴了辟邪符。”他突然开口，“是真的，威力还不小。”
“不知道做了什么亏心的事情，需要那么严密的防护。”
舞台地面铺着哑光黑胶板，无数细小反光点宛如一颗颗星星。
节目组准备的乐器在冷光灯下泛着光。
后面三排举着“程如亦”灯牌的少女们穿着应援服，脸上都是同样激动的神情。
评委席上周凌翻着资料嘀咕：“让选秀出道的人即兴改编民谣，节目组真会搞噱头。”右侧的老艺术家挺首腰板，保温杯里飘出枸杞茶香：“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优点，我们也要跟他们多学习才是。”
左侧评委不屑的撇嘴：“还不都是粉丝捧起来的，能有什么优点。”
音乐响起，如亦踩着追光灯的光斑走向舞台中央和其他的嘉宾站在一起。
一番开场活跃气氛的小游戏结束后，终于开始正题，抽取今天要改编的歌。
如亦按动舞台中央的按钮，大屏幕上的歌单开始转动。
“让我们来看看如亦会抽到什么歌，”主持人在一旁活跃气氛，首到屏幕转动停止，“哇哦，恭喜如亦抽到——《送别》！”他看向如亦，“不知道如亦会怎么重新演绎呢？”
“我……”如亦拿起话筒刚开口，便被打断。
评委席上周凌轻叩桌面，一副屈开尊口的模样：“建议换题。让偶像歌手改编民谣，就像让外卖员做米其林一样。”前排摄像机集体转向如亦，镜头推近她唇角扬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她看向周凌和他身后暗影中浮出三张模糊的人脸：“周老师是说我不是歌曲的创作者，而只是个搬运工吗？”
“你认为是便是。”周凌摊了摊手。
“看来我只有拿出我的看家本事让周老师品评了。”
观众席响起零星的嗤笑，后排举着应援牌的女孩们面露愠色。
主持人赶忙打起圆场：“那如亦是想用什么乐器呢？”
如亦走向乐器区，抱起二胡，琴身木纹在灯光下流转出暗金色泽：“就用二胡吧，只有用这种古老的乐器，才能把该送走的人送走，”她看向周凌的眼神意味深长，“你说是吧，周老师。”
“哼，那我就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周凌操着手靠在椅背上。
二胡声起，却是《送别》从未有过的苍凉旋律，听起来不像是送别，倒像是安魂。
“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如亦突然用弓弦轻叩琴筒，沉闷的声响中对着周凌那方道，“该上路了。”
周凌猛地起身，却见全场观众依然随着节奏轻晃身体。
如亦突然收势，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消散。
她将二胡收好，转身对周凌露出浅笑：“您说偶像歌手不会创作，那这首即兴改编的《送别》，可还入得了您的耳？”
“哼，综艺的套路我还不知道吗？你肯定提前拿到题目的吧。”
“从您质疑这一刻起，你还记得您当年《醉乡里》的‘创作’过程吗？”如亦指尖拨动着琴弦，“现在，要不要聊一聊原创者的尊严？”
观众席以及摄像机齐刷刷的朝向周凌，镜头里周凌脸色煞白。
“二十年前，有位流浪歌手在酒吧唱歌，台下坐着个自称音乐制作人的年轻人。”如亦突然开口，声音裹着蜜糖般的慵懒，“年轻人说能帮他红，条件是……”她故意拖长尾音，看着周凌身后躁动的诡魂。
“闭嘴！”周凌砸碎水杯，玻璃渣在灯光下飞溅，“这破节目我不录了……”
如亦勾起嘴角，评委席另一个老艺术家淡定地放下手里遮脸的评分板。
“周老师在愤怒什么？我还有很多故事没说呢，什么‘偷梁换柱’啊，‘鸠占鹊巢’啊，‘顺手牵羊’之类的——”
话还没说完，周凌己经狼狈地离开了演播厅。
主持人一脸无奈地看着如亦：“如亦，你说现在怎么录？”
“三个评委才走了一个，继续录呗，反正不是首播。”
主持人还要说什么，被如亦一句话点醒。
“反正都是要塌房的，他不录更好，后期都不用抠图了。”
节目当然继续，嘉宾和评委也再没有针锋相对，恨不得将对方捧成一朵花。
如亦抿着菊花茶，手机屏幕亮起。
柳向卿指尖划过屏幕，点开某营销号的主页——“知名创作人周凌剽窃实锤”的标题正在被疯狂转发。
“你干的？”林小满转头看向如亦。
如亦轻笑：“天谴而己。”
林小满拍了拍车门扶手：“周凌疯了？他工作室发声明要告所有营销号！”
“垂死挣扎而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