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姜去寒投向自已的目光，伊明叼着一根芫荽，疑惑地看向他。
吸溜！
将芫荽吞进肚，伊明取出一方手帕擦擦嘴，忙问向姜去寒：“康惠帝，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那表情，那神态。
与姜去寒在陵寝中问向伊明时，一模一样。
姜去寒翻了个白眼，道：“伊明兄，这火锅味道如何？”
原来是问这事，伊明松口气，认真品评起来：“本旗主从长出奶牙开始，吃了一辈子羊肉。”
“烤肉干柴，煮肉寡淡，皆不及此物！”
伸出掌心满是老茧的手，伊明指向放置在圆桌中间的铜锅。
姜去寒得到这样的答复，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扬：“用于火锅之羊肉，最好选择羔羊，一岁最佳！鲜味成倍提升！”
“伊明兄，你可在这其中，看到不伦旗的未来了吗？”
不再动筷的姜去寒，吃的六分饱，脸颊上已然微微泛红。
蒸汽熏腾，再吃下涮肉，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是如此。
如此提问，伊明却是始料未及的。
同样放在碗筷，眉头紧锁，伊明认真想着姜去寒所谓的‘未来’！
目光在桌上一寸寸移动着。
很显然，这些蔬菜、小菜，甚至是用薄铜皮打造的碳炉，都不是不伦旗能够出产的。
无法出产，自然大概率与不伦旗的未来搭不上什么关系！
随着一件件菜品、物件被排除在外，最终，伊明双眼盯在了被食用一半的羊肉片上。
一直站在一旁，静观其动作的姜去寒，脸上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来。
不怕你赚钱，就怕你不懂！
察觉到姜去寒看向自已眼神中的变化，伊明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又一次伸筷子，夹起一片羊肉片，放入滚开的沸水之中。
随着檀气腾起，伊明眼神也越发明亮，脱口而出：“是羊肉！”
“不错！”姜去寒抚掌一笑，道：“羔羊只需养殖一年而已！”
“火锅此物，乃冬日进补的佳品！”
“母羊秋天受孕，冬末产子，一年饲养到第二年隆冬，牵来宰杀，制作成肉卷！”
“有朕在，这羔羊涮肉必定会风靡大康。”
“那时，朕恐怕单单你不伦旗一家，根本就顶不上大康上下几日消耗！”
“伊明旗主，你看出这其中蕴藏的巨大利润了吗？”
姜去寒将心中所想，娓娓道来，姜不语跟冯阳听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令人惊讶的地方。
宫中也好，皇都也罢，任何成熟的产业，那都是一座座金山银山！
从日常喝的茶，吃饭要放的盐、香料、菜油，还有身上穿的丝绸、棉麻。
此番种种，哪一样一旦入行，都能让人积累到海量的财富。
他们不太理解，姜去寒为什么要说这些，可伊明却不一样，他真的心动了！
没有人愿意一直过着逐草而生的迁徙生活。
你可以说，这样不是也很好？
看着牛羊成群，纵马驰骋在草原之上。
拜托，别被那些臭写诗词歌赋的给骗了，他们才在草原上待过多久？
他们见过风的形状吗？
草原人一入冬，就能看到白毛风，疾风裹挟着粗如沙砾一般的大雪，让风在自然下显出了原形。
但凡吹过几分钟白毛风，再有诗情才气的大家，也吟不出只言片语——张嘴都难，吹尼玛啊！
谁不想过安生的日子？
你在草原上随便抓来一个人，问问他的愿望是啥。
没有什么牛羊成群，他们只求家中过冬时少冻死几个人，少冻死几头牲口，仅此而已！
啪嗒！
一双筷子，从伊明手中滑落在地砖之上。
清脆的响声，引得姜不语瞧了一眼，只是见到伊明呆滞在原地，便不再理会他的反应，继续吃着涮菜。
一根野蒿菜下肚，吃的姜不语心花怒放。
筷子坠地的响声，也惊醒了不伦觉罗·伊明。
双手一抖飞鱼服，单膝半跪在地砖上，右手四指并拢，指尖摸在心口处。
伊明以极为肃穆、真诚的语气，对姜去寒说道：“太上皇陛下，请接受我不伦觉罗·伊明最真诚的感谢！”
“倘若不伦旗真能改变命运，我愿带着全族人，向大康效忠！”
“康元帝陛下，万岁，伟大且睿智的太上皇陛下，万万岁！”
伊明是个识时务的家伙，眼下摆出这般姿态，也是看出了这其中蕴藏的天价好处！
姜去寒可不会轻易相信他，用探查功能瞄了一眼。
恩，还算你小子实诚！
因为跪地起誓向姜去寒效忠，因此，不伦觉罗·伊明，也有了忠诚度。
不算太高，只有四十五点而已。
这数值，在姜去寒看来也实属正常，毕竟这件事还处在画饼……恩，应该是说筹划阶段更贴切。
等到伊明真正的获得了好处，这忠诚度自然会继续攀升。
做足了姿态，享受了片刻万国来朝的爽感，姜去寒这才弯下腰，俯身扶起半跪在地上的伊明。
嘴上，还不忘记安抚两句：“伊明旗主，只要你不伦旗不负大康，大康就永远是你们最值得信赖的伙伴、兄弟！”
“他日，等到不伦旗兵强马壮之时，朕会助你北上，一统清蛮！”
“那时，你伊明就是大清蛮国之君，岂不美哉？！”
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姜去寒心中却乐开了花。
这样扶持一个强大的，统一的异族政权，纯粹是作死行为。
可只有这样，才能获得更多更好的系统奖励。
姜去寒如此说，让伊明有种得见知已的感觉。
对于治下的子民而言，伊明作为旗主，自然希望能带着他们过上好日子！
打草谷少死一些人，这就是好旗主。
能找到水草丰茂的草场，这也是好旗主！
未来，能让子民们过上富裕的生活，那绝对也是好旗主！
对于自已胸中的伟大志向而言，若是有一日，能战胜上四旗，成为清蛮共主，成为一国之君。
这大饼对于伊明的杀伤力，简直就是核弹级别的！
“去寒兄弟，你我如此投缘，不如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弟，正有此意！不语，快叫人！”
在这个没有个人征信的年代，最好维持非血缘关系的办法，就是结拜为兄弟！
伊明如此提议，姜去寒没有半分丝毫的犹豫，当即抱拳应下。
顺势，一脚轻轻踢在姜不语肉嘟嘟的后丘上。
姜不语不太懂，怎么吃顿涮肉就多了大伯。
不过，屁股吃痛，还是从了心：“侄子姜不语，见过伊明伯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