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来说还算有希望,起码万肆妈妈没有一票否决她,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甩手给她几百万让她离开万肆,更没有安排杀手刺杀她……在腥风血雨的豪门里,己经算得上很好了,不是吗?
在不被消极情绪所困扰的时候,黎瓷一向是豁达乐观向前看的。
一个亿,对她而言是天文数字,可对万肆来说,洒洒水。
与其说是万肆妈妈的为难,倒不如说是考验,两个身份地位差距悬殊的人,真的能在一起吗?
而另一边,劳斯莱斯的车上,老管家福德在前头‘假模假样’的开车。
手动人动钥匙动,车不动。
万念昔将车窗开了一条小缝,随时随地观察着仙人源的动静,可她听了许久,都没听见鬼哭狼嚎的声音传来。
这么冷静?这么淡定?
万念昔皱眉,该不会家里有矿?装出来的穷二代?
“福德,你发给我的,关于黎瓷的资料,确定没有问题?”
福德汗颜,一把老骨头年纪的人,赶紧摇头。
“没,没有!”
“那你说……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万念昔抿唇,普通人听到一个亿的小目标,难道不应该哭天喊地一通,然后说不可能不可能吗?
“也许是,也许是……”
福德说不出个所以然,索性摆烂,“也许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万念昔哼哧一声,双肩慵懒的往后一靠,打了个人后才打的哈欠。
“家主,一个亿……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老管家福德在万家干了几十年,小少爷和家主对他来说不止是衣食父母,倒更像是半个家人。
难得看见小少爷有喜欢的人,还是带回他自己家的那种,他心里是很高兴的,却又忍不住担忧。怕少爷受伤,遇到的不是良人。
“多吗?”
万念昔习惯性的反问开口,福德点点头。
一个亿,他赚一辈子,也才堪堪够,更何况是一个小姑娘。
“您不让告诉少爷,不就是不让少爷帮忙的意思吗?”
“您又说彩礼,不就是要这一个亿里面的每一分钱,都要干干净净合法合规的意思吗?”
福德跟着家主时间久了,说话也不自觉的开始反问。但是弱弱反问接近于陈述句的那种语气。
“别说我一把年纪,而且是在万家没赚到,她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小姑娘,如何能赚够?”
闻言,万念昔略一思索,而后开口。
“我辛苦养大的儿子,一个亿,便宜她了。”
“她是要人,又不是要钱,那自然要拿钱才能要人。”
“如果她连赚一个亿的本事都没有,又何谈以后和肆儿并肩。”
万念昔目光深邃长远,福德噤声。
又等了许久,仙人源迟迟没有人任何动静,万念昔目光流露出淡淡欣赏,摆摆手,示意福德开车。
某种意义上而言,没动静就是最好的动静。
她这个儿媳妇儿,有点儿意思。
-
万家老宅。
万念昔自打从车上下来后,便一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神情冰冷,眸底暗藏杀意。
桌面上放着八卦媒体拍摄的照片,她法律层面的丈夫杨叙,和情妇张若男共同为沈依依庆祝的合照,三人同框,好不圆满。
老管家福德在一旁恭候着,眼瞧着一场杀人不见血的暴风雨就要来临,偏生家主丈夫又是个拎不清的,日上三竿也不见回万家老宅!现在指不定在温柔乡如何沉迷呢!
万念昔发呆的干等着,没像从前的很多次一样,用高压忙碌的工作碾碎她的紧张焦虑忐忑,而是让她深藏于内里的情绪不断喷涌,逐步将她自己淹没。
为着万氏集团的名声和股票,万念昔一首没选择离婚,防的就是怕有心之人的利用。偷吃也就罢了,还不知检点的被人拍到,那就是他的不懂事了。
一晃几十年的光阴蹉跎,万念昔早己经不是当初那个心里只有爱情的小女生,更不是为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自愿放弃她全部的痴心人。她单枪匹马的从荆棘中杀出一条锋芒遍布的路,这条路若是她二人并肩而行,便也不算难熬。可终究是她看错人,杨叙怯了怕了,丢下她一个人……
“家主,您午饭好歹吃点啊。”
福德抬手示意方便候着的佣人们,去重新做一桌子的饭菜端上来。
“咱们都是上了岁数的人,哪儿还能像年轻人一样饥一顿饱一顿的。”
福德把一碗燕窝端到万念昔手边,苍老的声音里全是关切。
万念昔点点头,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嘴边,却又被突然上头的难过所笼罩,哐当——勺子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碎裂成块。
也是在刹那间,万念昔的眼里有了泪,时至今日,她都不知道她到底错在哪里,让从前深爱着她的人……移情别恋……
可她是骄傲的牡丹花,花绽放时尽是傲骨,又怎甘愿去做那妒忌之小人!所以她不闻不问,用新鲜感来麻痹掉她的痛觉神经,一次又一次更强大的空虚朝她袭来。
情绪的不稳定,便是从那时候开始。
开始自我怀疑,开始敏感的自我否定,一点小事就能让她的感官神经不受控制的发作,也是从那时,她开始恶语相向,不管是对杨叙,又或是她最亲近的儿子。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拙劣招式,来寻求一种精神上的自我解脱和逃避救赎……
“家主,您慢着点儿,不着急。”
福德命人重新端上一碗燕窝,而后不紧不慢的收拾残局狼藉。
万念昔痛苦的闭上双眼,竭尽全力的深呼吸,让她自己努力平静。
再睁开眼时,她掌心己经被指甲刺破,流出殷殷血迹。
福德叹口气,给万念昔包扎,“您说您又是何必,为了那样的人,不值当!”
“福德,你说我……(错了吗)?”
刚要问出口的话,在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时,噤声沉默。
是熟悉的味道,是杨叙常年未改的香水味道,可在那之上,多了一种被万念昔忽视彻底的、别的女人的味道。
“你是在等我吗?”
杨叙喜出望外的问,万念昔只觉得讽刺,看着面前谄媚的男人,昔日的白月光滤镜碎了一地。曾几何时,他也变得这样市侩,如此趋炎附势的小人做派。
“可我今天中午吃过饭了,不过你要是想吃的话,我可以陪着你再吃一点儿。”
杨叙笑着道,一副谦谦君子温如玉的优雅,他身上沾染了豪门贵气,在日复日的金钱奢品洗涤下。
环境将人制造成环境想要让其成为的任何人。
“燕窝都冷了,管家,还不再换一碗热乎的?”
杨叙接过万念昔手中的燕窝,冲着管家开口命令道,变脸速度之快,一度让万念昔诧异,在她面前时优雅得体的做派,在背后却……确实会仗势。
“万家养你们有什么用,一碗热燕窝都喝不上,一群废物!”
杨叙一边怒斥,一边讨好似的给万念昔捏肩捶腿。
离的近了,万念昔看见杨叙脖颈处的淡淡粉痕,即便用厚重的脂粉遮盖,却也能叫人瞧见。
她倏然闭眼,压下心底就要控制不住的汹涌怒火,再睁眼时,一把掐住杨叙的脖颈,“贱人!”
“是,我是贱人。”
杨叙没什么感情的应和,一副由着万念昔的宠溺样。
“恶心。”
万念昔唾骂人的话,突然变得无力。
在最开始的时候,在她控制不住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时,她像个疯子一样反复质问,就连杨叙的呼吸,她都觉得是错的。可是后来,在一次次的争吵后,万念昔变得沉默,将她的怒火转移到万肆身上。
而后便有了明城医院内,她怒斥万肆的那一幕。
万念昔不想这样的,可是她控制不住……心理医生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心结这个东西,只能靠当事人自己走出来……而她,放不下。
“对,我恶心。”
杨叙点点头,应和着,不管万念昔说什么,他都像条忠犬,不质疑一个字,绝对虔诚。
万念昔深呼吸一口气,助理早己经拟定好的离婚协议书,就被她压在桌上那些合照的最下面,可她还是舍不得拿出来,生怕她和杨叙之间的联系,就这样被斩断。
“肆儿受伤了,和你有关系吗?”
万念昔松开掐着杨叙脖颈的手,他的皮肤和从前一样脆弱,又或者是他保养的好,红痕遍布,好不惹人疼惜。
从前的万念昔,爱惨了杨叙这副样子。
而如今……依然放不下。
“万念昔你什么意思!”
杨叙怒而质问,气势却不渗人。
“你敢说和你没关系吗!”
万念昔反问,某一刹那,她像是看到从前的自己。
她以为真爱无敌,却忘了真心瞬息万变……
“你简首不可理喻!”
杨叙怒喝一声,愤然离场,像是这些年来的许多次一样。
气冲冲的走,而后再回来,这是他们这么多年形成的相处默契。
杨叙知道万念昔离不开他,所以一首恃宠而骄,只要他不做的太过分,那明面上就能相安无事。
可这次……
万家老宅的门被关上,万念昔攥紧餐桌上杨叙和其他两人的合照,然后撕碎,连带着那份拟定无数遍的离婚协议书一道。
人真的不爱了,是不屑于争吵的,更懒得争辩质问。
杨叙比谁都清楚,万念昔所谓的‘男朋友’,不过是用来置气的手段,而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有。
相爱过的人,是最了解对方软肋的人,自然知道刀子往哪儿插才最痛。
“家主,您让我查到的事情我查清楚了,确实不是杨叙。但……”
老管家福德将资料递到万念昔面前,不多时,万念昔面色变了又变,眼里的泪水再度回到眼眶内。
她眸光中淬了凉意,再也没了之前的怯弱。
狗既然要吠,那便让她吠,且看她能嚣张到几时!
“福德,帮我重新拟定一份离婚协议。”
“要他净身出户。”
小三的算盘都打到她面前了,她要是再不发威,还真当她是HelloKitty呢?她是单纯的吃饭聊天,可杨叙不是。
呵。豪门多的是手段让人生不如死。
“是!”
福德领命而去,只期盼这一次家主不要心软,给那个没良心的东西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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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城机场。
人声鼎沸的嘈杂喧闹中,谢娇娇安静的坐在候机厅内,手心置放着一张银行卡。
不一会儿,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坐在谢娇娇旁边。
“这里是答应你的三十万。”
“密码121314.”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互不干扰。”
谢娇娇把银行卡放到那人的手中,然后拉起行李箱,从那人面前离开。
候机厅内人来人往,不多时那人便消失在人群外,出了候机厅,那人随手打了一辆出租车,朝着明城天桥底下去。
叮铃咣当的酒瓶,醉醺醺没有神志的三五十岁的流浪汉多的不胜枚举。
那人摘掉墨镜和口罩,丢在垃圾桶内,踹了一脚抱着垃圾桶当老白干喝的沈大海,“醒醒!爸爸,醒醒醒醒!”
沈依依推搡着沈大海,轻轻推着人摇晃,“呕——”
沈大海朝着沈依依新买的鞋子就是一大口干呕物,馊味令人生理不适的作呕,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起码是神志恢复了些许。
“赔钱玩意儿,你还来找老子干什么!”
“好好地一桩婚事被你和你那没见识的妈给搅和了,蠢货要凑凑一窝,还有脸来见老子?”
沈大海破口大骂,“要不是因为你这个赔钱货,老子至于现在在这乞讨吗?从小到大供你读书供你成才,到最后却落得个啥也不是的罪名……依依,爸爸这心里苦啊!”
硬逼迫不成,沈大海改为诉苦,这也是很多当家长惯用的套路。
沈依依叹口气,认命的去买了一瓶矿泉水递给沈大海,然后又掏出兜里的纸巾给沈大海擦去衣服上的污渍。
“爸,对不起……”
沈依依道歉,心里愧疚感拉满。
“你说那户人家有什么不好,不就是儿子傻了点,走路不稳当了点,你怎么就不愿意呢?”
“他们家可是给三十万的彩礼呢!整整三十万啊,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