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魏老太太这一下,一下温柔的轻拍中,魏承福却像是有人在他胸口用锤子敲打一样,痛的满床打滚。
“痛,好痛……”
魏承福高声惨叫出来。
高紫寒果断的按下了紧急呼叫按钮。
我没说话。
我和魏承福没有那么熟悉,和魏老太太也没有那么熟悉,不可能干涉他们之间的关系。
在殡仪馆里,听大家聊天,说起最多的词,就是因果。
种什么种子结什么果,行善就积德,作恶就会有报应。别人的因果,你不要插手。
就像是有些人,算命的占卜的,给你算一卦,哪怕是亲人朋友,也要象征性的收你一块钱。
不为赚钱,但不能不收。
魏承福曾经做过的孽,来了报应。
我全当看不见。
护士很快就冲了进来。
这两天他们头也挺大的。
魏承福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眼见着人就虚弱憔悴下来。可就是查不出毛病。
我和高紫寒都让开在一旁,医生护士进来一通急救。
说是急救,其实也没有什么办法,因为根本查不出问题,只知道突然就痛了,痛的毫无预兆。
最终,几个人按住翻滚嚎叫的魏承福,一阵镇定剂,一阵止痛药打下去。
魏承福终于安静下来,陷入昏睡。
医生护士都松了一口气,只有我,我看见魏老太太笑眯眯的说:“阿福睡了呀,阿福真乖。”
然后魏老太太就坐在床边,那么愣愣的看着儿子。
她口中哼着听不懂的歌谣,身体是一个虚影,淡淡的。
“走吧。”
高紫寒拽着我走了。
我们俩只是来探病送东西的,人都睡了,护工也回来了,自然不便久留。
不过临走的时候,高紫寒跟护工说。
“这是魏承福的东西,起来后要看的,你收好,别丢了。”
手帕包了一块饼干?
护工很是茫然,但见高紫寒十分严肃,就小心的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
每个人都有自已的阿贝贝,也许这就是魏承福的阿贝贝呢。
不要嘲笑别人的梦想,也不要嘲笑别人的来时路。
离开病房,我忍不住问高紫寒:“高总,你从哪儿弄来一块饼干?”
我们碰见魏家兄弟,跟着来看魏承福,这不纯粹是个意外吗?
从昨天摔伤,到今天被孔笙逼着来万盛医院,是一个接一个的意外。任何一个环节出了一点差错,都不会有我们俩坐在这里。
高紫寒,是不是过于神奇了。
我不信这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她不回答,却反问我:“你觉得,魏承福是不是罪有应得?”
这问的,好像我是什么审判的判官一样。
不孝顺父母,这当然很不好。
但我说:“我不知道。”
我不知详细内情,不好随意评论。再说,不管魏承福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如今已经有报应了不是吗?
高紫寒缓缓道:“今天碰见魏承福,确实是个意外。你说魏老太太也在,我也没想到。”
“所以……饼干呢?”
你说都是意外,但是却从包里掏出了饼干?
“那块饼干,是魏老太太的执念。”高紫寒淡淡说。
我不太理解。
但是高紫寒不打算细说了。
“先解决自已身上的麻烦吧。”高紫寒说:“解决之后,有些事情,我要和你细说。”
我心里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好像是风雨欲来黑云压着,沉甸甸,又空荡荡的,无法形容。
但高紫寒不说,我也没办法。
而且现在也不是追根问底的好时候。
进了电梯,电梯上行,很快到了六楼。
一边走出电梯门,我一边便掏出手机,打算给孔笙介绍的李主任打电话。
刚拨了两个号码,突然觉得有点冷。
医院里的中央空调,不是始终温暖如春吗?
至少下面几楼都是这样,除了魏老太太出现的时候,局部地区降了一下温之外,都很温暖。
但我感觉到了丝丝缕缕的冷气。
冷气从上面往下来,腿脚是暖和的,腰部往上,能感觉到阵阵凉意。
越往上,越冷。
我忍不住用手搓了搓脸,抬头看去。
当然什么也看不见。
高紫寒看着我抬头,也跟着抬头往上看。
当然也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
“上面有点冷。”我徒劳的往后抓了抓,可惜,这衣服没有帽子:“估计上面是冷库……医院有冷库吗?要么是停尸房?”
这种私人医院,应该不至于有很大的停尸房吧?
咱们这小地方,小毛病还能治一治。大毛病肯定是要去大医院的,有几个会在这个医院等死?
高紫寒也有些疑惑。
“冷吗?”
“冷呀,你没感觉吗?”
不过我也没当回事,每个人对冷热的感知是不一样的。
有些人耐热,有些人耐冷。
以前我上学得时候,寝室是四人间,夏天为了空调打二十六度,还是二十七度,简直要吵翻天。
别看就一度,天差地别。习惯了二十六度的人,就算睡得再熟,温度上升一度,立刻就能热醒。
高紫寒摇了摇头,她看起了墙边的引路牌。
这楼一共有十五层。
我们现在在六楼,这一层都是体检的。
孔笙没有瞎说,他确实是让我们来检查身体的。
六楼往上,还有各个科室,康复理疗啊,修养啊,办公室等等。
看起来十分正常。
高紫寒说:“走,我们上七楼看看。”
“啊?”
然后我就被拽进去了。
私立医院大概是收费昂贵的原因,病人不多,我们进来这一路,也没见着多少人。没有公立医院排队排出三公里的拥挤。
电梯里,也没有其他人。
很快上了七楼,走了出来。
我第一反应是跺了跺脚。
“这么冷吗?”高紫寒疑惑看我一眼:“这不是挺暖和的吗?你是不是有点虚?”
我白了她一眼。
“我身强体壮,一点儿不虚。”
“那你抖什么?”
“你感觉不到吗?”我也奇怪:“这一层和下面一层正好相反。”
“怎么说?”
“六楼是房顶冷,七楼是地板冷啊,感觉鞋子里跟结了冰似的……”
我又跺了跺脚,这肯定不是停尸房了,是中央空调出了问题吧?所以一冷一热的,冰火两重天。
高紫寒在包里摸呀摸,我还以为她要摸个暖宝宝给我呢,却见她摸出了化妆镜。
我愣住了。
高紫寒说:“口红有点花了,我补个妆。”
“……”
我真的不理解。
虽然我没有女朋友,但是,我也是有女同学和女性朋友的。我觉得自已真不是钢铁直男,在很多时候,我是可以站在别人的角度去理解问题,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的。
但是,我真的不明白,在此时此刻,高紫寒突然要补妆。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脑回路?
但我毫无办法,只好看着她补妆。
幸亏只是老板,想着她是给我发工资的人,就可以毫无怨言了。
高紫寒打开粉饼的小镜子,拧开口红。
我突然觉得这口红有点眼熟。
这不是在她办公室里,在我身上画符的那一只朱砂口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