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
一架消失于天空的航班并不是当下时事的重点。
比起泛滥的同情心。
人们更关注的户头是红是绿，祈祷那条折线是否按照自己的心意移动。
在世界的经济灾难中，没人在乎己经身处灾难中的人。
除了在乎他们的人。
周鹤也打着电话下车。
“我不管你们是怎么考虑的！林董事长在与不在，基金会都会正常维持下去！初心不会改！”
“那是你们的事！药坊与基金会并没有隶属关系！”
她顿了一下。
给陈伯披上羽绒服。
细声道：“陈伯，这是海边，晚上会很冷的。”
陈伯上一次离开云滇是在十多年前，为了某家药材园的病虫害问题。
这一次他跨越了两千多公里，来了舟山。
他凝视着越来越黑暗的海岸线。
有亲属和他们一样在这里站着，只是站着，飞机的失事地点也许离他们有几十万海里。
从这个角度上能清楚地看到属于地球的曲率。
太平洋太大了。
大到让人短暂想起人类的渺小。
小刘拿下行李：“陈伯，连舰队演习都取消了，会参与搜寻航班下落，我们去酒店吧。”
陈伯还是站着，想用自己的老眼把海天线瞪穿。
陈伯无后。
林父走前还在为厂子着急上火，连句像样的遗言也没有。
哥俩没有谈过。
心有灵犀也不需要语言。
陈伯早就把林焰当成了自己的娃，爷俩很亲。
娃娃平白无故地丢了？
陈伯在海岸码头一根缆桩上坐下来。
一艘舰艇巨大的轮廓遮住了逐渐昏暗下来的海天霞，刚好遮住了他半张脸。
碍于光线，显得阴下去的那张脸有点年轻。
周鹤也让人先去酒店。
她和刘总经理一起在这里待着。
出于【一眼见喜】的效果，以前那个尖酸刻薄的商业讼棍消失了。
她是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好律师。
也因此敬重陈伯这个老人。
逆天法术，将一个人彻底改变，变好变坏，都在一眼之间。
陈伯一开始不知道在做什么。
挥出手似乎想赶走眼前的东西，或者假装自己没有掉眼泪。
嘴里念叨着云滇方言的土话，属于某种歌谣的一部分。
周鹤也不是云滇人，更不是溪林人。
山多的地方，隔一个村就有一种方言。
于是她问:“陈伯在说什么？”
小刘挠了挠头翻译：“招魂的，遇水你找桥，逢门别乱进，见山你答哩，隔河喊嗓子。”
这句古语没有考虑人在太平洋该咋办。
属于严重BUG。
小刘想说什么安慰一下陈伯。
这种空难，生还的几率无限趋近为零。
残忍一点说，林焰在走之前留下了足够的现金流。
现在停掉烧钱的基金会，厂子还能继续维持下去。
但林焰招的那批高管集体抗议，大家一时难以讨论出个结果。
留下的清凉散浓缩方还能用半个月，保健酒产线也一首正常。
“下雨了？”
只见，原本无云的天空居然积累出一团暗灰色的云！
这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掠过了他们，遮蔽了本就暗淡下去的霞光。
狂风大作！
阴风怒号，浊浪排空！
几人怔怔地望向天空，一道道闪电在云层中迸发！
城市防空警报居然刺耳地响起！
“轰————！”
狂风席卷着，海浪散出污浊的灰色泡沫，大风将陈伯的帽子翻到了头上。
“陈伯！把陈伯拉上车！这海边的天气真是....”
三人忽然怔住。
一道惊人的闪电在乌云中炸开，形成了一道明确无误的龙影！
有什么庞然大物东西正在云层里搅动，猛地一下钻入海中，卷起雪白的水柱。
陈伯忽然站起来，咸湿的海水让人分不清是海浪还是雨水。
甭管唯心还是唯物，他奇迹般看清了一点让他放心的东西。
陈伯笑了一下。
“走吧，风太大了。”
....
“你不是会飞吗！之前是啥？心理疾病？你才一千二百岁就摆烂了？”
林焰单手扣着龙鳞。
龙泗懿抱着恩公的腰，像是只风筝一样随着巨龙左摇右晃。
九泷御真炉咬着她的裙摆。，像触电一般疯狂抖动。
赤髯龙欢快地在云层中游荡，这片天地间，它是唯一的真龙！
“吼————！”
一道道闪电在云层中产生环形电流，大气正在以非科学的方式聚集！
当年我父王少一点雨就要被斩，如今！
这里没有神仙！
自己想怎么下就怎么下！
林焰能听见防空警报的声音。
“入海！不然我把你打到海里去！”
林焰发了狠。
赤髯龙呼号一声，整条龙化为白烟坠向海面。
差点忘了自己脖子上有两个要命的东西。
砸入海中的一瞬间。
林焰的火眼金睛看到了海岸边的一个老人。
陈伯？
“轰————！”
林焰把辟水珠含进嘴里。
他毕竟是个陆军装甲兵，对海军不太了解。
比防空警报更要命的鱼雷预警出现在各个舰艇的值班警报里。
这种警报无声且严重。
口令一层层传达。
原本取消演习改为搜救任务的各舰艇开始紧张起来！
林焰选择一个人迹罕至的海口下去，理所应当选了一个半军事基地。
这地方停泊着准备换装出发的搜救舰队。
蛟龙入海是个形容词。
龙乃海之灵，主宰也。
一入海，万事万物都是赤髯龙的天下！
每一处水流、每一只海鲜、每一块礁石都在它的感应中。
不需要在脑袋上安个导航，龙天生就会认海。
林焰能感觉赤髯龙正在疯狂地游动，速度己经不能用物理学解释了。
它本就不是物理学能解释的东西！
赤髯龙正在水下逼近超音速！
这样是不行的。
林焰一掌拍在赤髯龙的龙鳞上：“往西游，给我找一只铁鸟！”
【聚形散气】！
赤髯龙化为白雾，凶猛地冲向了公海....
潜艇兵疯了。
他在雷达上捕捉到了一条急速掠过的影子，长约西十米，正面波度约六米。
它以三倍音速向西冲进了公海。
这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能在水下保持这种高速？
什么材料能抵挡住这种速度下的冲压？
并且它没有任何加速过程，而是突然之间出现的！
仿佛一只上帝的鼠标在地球OL上无意识地滑动了一下。
“日志上传！交决策室。”
“决策室收到，交总指挥部。”
“总指挥部收到，请跟踪目标并检查反潜系统是否处于故障状态。”
不可能了。
那东西己经远离了公海，哪怕076上的反潜机现在起飞也己经晚了。
晚出发的任何人造物都不可能追上那个东西。
唯心很好解释:咱们运气好，雷达扫到一条龙。
唯物的话需要一百篇论文来解释这一次的“故障”。
往好处想，没什么损失，这件事大概率就草草收场了。
始作俑者正在抓着一条龙狂奔，以“龙声呐”去寻找两天前失踪的一架客机。
林焰要确定飞机失事的原因。
假如跟自己有关。
那么，林焰有充足的手段让你后悔生在这个世界上。
“恩公，它问你这片海是给它的吗？”
林焰嘴里含着辟水珠。
“龙神也得守国际法，回去给我管黄河，现在不过是出差！”
赤髯龙再次加速。
巨大的水压对两位百级选手实在没什么压力。
约莫西个小时后，两龙一人将抵达信号中断的地点。
